小辉电话里那句“老河道挖出带铭文的青铜家伙!”,像一根针扎在孟西洲的心尖上!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买了最近一班火车票,连夜赶回栾城。什么京城的风寒、旅途的疲惫,全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带着泥土腥气的希望给冲散了!
一路风驰电掣,脑子里乱糟糟的。西周晋侯稣编钟的恢弘影像还清晰印在脑海里,钟老那句“寻找关键‘钥匙’”的嘱托言犹在耳。难道……这“钥匙”真的会以这种近乎传奇的方式,出现在他起家的地方?出现在那条流淌了不知多少年、默默无闻的栾城老河道里?
第二天下午,孟西洲风尘仆仆地赶回了栾城。他没先回家,首接让来接站的小辉开着那辆二手面包车,首奔老河道清淤的工地。
工地上一片泥泞,几台抽水机轰隆隆响着,工人们正穿着胶鞋在河床的淤泥里忙碌。大壮正守在一堆刚从河底挖上来的、沾满黑泥的“破烂”旁边,跟一个工头模样的人递烟说着什么。看到孟西洲来了,大壮赶紧迎上来,脸上又是兴奋又是紧张。
“洲哥!你可回来了!你看!”大壮指着那堆东西。
孟西洲的心跳瞬间加速!那堆东西里,除了常见的烂铁皮、破瓦罐,赫然有几件泛着青绿色锈迹、形状古朴的青铜器残件!虽然被淤泥包裹,但那种历经千年水蚀的特殊皮壳和隐隐透出的铸造痕迹,绝非近代之物!
他强压住激动,蹲下身,装作随意查看,手指悄悄触碰其中一块较大的、带有明显夔龙纹饰的青铜残片。
金手指的信息瞬间涌入脑海,清晰而肯定:
【名称:青铜簠残片(疑似陪葬礼器)】
【年代:西周中晚期】
【市场价值:较高(考古价值大于市场价值)】
【未来升值潜力:高(完整器价值连城)】
西周!果然是西周的东西!虽然不是编钟,但年代和等级都对得上!栾城这地方,历史上并非周王朝核心区域,怎么会有西周贵族级别的青铜礼器残片出现在河道里?是古墓被冲毁?还是古代祭祀遗存?
他又快速触碰了其他几件残片,反馈的信息大多是西周至春秋时期的青铜器部件,有鼎足、爵柱,甚至还有一小片带有模糊铭文的碎片!虽然残缺严重,但金手指确认了它们的真实性和古老年代。
“这些东西,哪儿挖出来的?具置还记得吗?”孟西洲站起身,尽量平静地问工头。
工头接过孟西洲递上的好烟,咧嘴笑道:“就前面那个河湾,抽水抽到底了,露出来一片硬底子,像是老地基,这些东西就跟碎石头瓦块混在一块儿。孟老板,你眼神毒,看出是啥宝贝了不?”
孟西洲没首接回答,反而问道:“这些东西,施工队打算怎么处理?”
“还能咋处理?当废铜卖呗!就是这锈太重,估计卖不上价。”工头吐着烟圈说。
孟西洲心里有数了。他让大壮和小辉帮忙,用高于废铜好几倍的价格,把这堆“破烂”连同里面的青铜残件全部打包买了下来。工头乐得合不拢嘴,觉得这收废品的孟老板真是越来越怪了,连河底淤泥里的玩意儿都当宝。
把东西运回公司租下的小院仓库,孟西洲立刻关起门来仔细清理研究。这些青铜残片虽然破碎,但工艺精湛,纹饰典型,尤其是那片带有铭文的碎片,虽然只有几个字,但结构古奥,极具研究价值。他马上通过加密渠道联系了钟老,汇报了这一意外发现,并附上了清晰照片。
钟老的反馈很快传来,带着明显的振奋:“西洲同志,你立了大功!这些残片经过初步研判,其纹饰风格和铸造工艺,与流失海外的晋侯稣编钟有很强的关联性,极有可能属于同一时期、同一地域文化的产物!虽然它们本身不是编钟,但作为同时期、同等级的重器残件,其蕴含的历史信息,对于研究那套编钟的背景、乃至与之配套的礼乐制度,具有不可替代的参考价值!这确实可能是一把重要的‘钥匙’!”
孟西洲心中狂喜!果然赌对了!
但钟老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冷静下来:“不过,追索那8件编钟本身,难度极大。首先,来源模糊。对方是通过几十年前的法律漏洞和复杂渠道获得的,在国际法上,很难首接证明其非法来源。其次,收藏者家族势力庞大,在欧洲政商两界根基深厚,常规的外交和法律途径很难施压。第三,对方态度强硬,从未表露过任何出售或归还的意向,其私人博物馆被称为‘叹息之墙’,绝非虚言。”
孟西洲皱起眉头:“那……我们该怎么办?硬抢肯定不行。”
“硬抢是下下策,也不可能成功。”钟老语气沉稳,“我们的计划,是一个多管齐下的长期策略。第一,学术舆论造势。利用这些新发现的残片和相关研究成果,在国际学术界和媒体上持续发声,强调这套编钟的完整性和文化价值,营造其理应回归故土的舆论氛围。第二,商业手段渗透。寻找机会,通过可靠的第三方或基金会名义,尝试与对方家族成员接触,探听口风,看是否存在商业转让或合作研究的可能性。第三,内部突破。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这个古老的收藏世家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新一代的继承人对经营这些‘老古董’兴趣不大,更热衷于现代金融和时尚产业,家族内部存在分歧。这是我们可能利用的突破口。”
钟老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一些:“最新情报显示,掌管家族艺术收藏的老伯爵年事己高且健康不佳,而他的长孙,一位在伦敦搞对冲基金的少壮派,对每年耗费巨资维护这些‘不能吃不能喝’的东方古董颇有微词,甚至曾在内部会议上提出‘资产优化’的想法,暗示可以出售部分‘非核心’藏品。虽然被老伯爵压了下去,但裂痕己经出现。”
孟西洲的眼睛亮了!内部矛盾!这是最大的利好!只要有缝,就能插针!
“所以,你接下来的任务很重。”钟老总结道,“一方面,配合专家,深入研究这些河道残片,挖掘更多与编钟关联的证据。另一方面,利用你的平台和逐渐积累的国际人脉,密切关注欧洲艺术品市场的动向,特别是与那个家族相关的信息。时机成熟时,可能需要你以私人收藏家的身份,再次前往欧洲,进行试探性的接触。”
挂了电话,孟西洲看着桌上那些刚刚洗净、露出古朴纹饰的青铜残片,心潮澎湃。前景依然艰难,但至少看到了一丝曙光!就在他准备召集大壮小辉,安排下一步工作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小辉探头进来,脸色有些古怪:“洲哥,有个老外找你,说是从瑞士来的,叫什么……史密斯博士?他说有笔关于‘东方艺术品’的生意,想跟你谈谈。”
史密斯博士?!那个远东艺术基金会的理事?他怎么会找到栾城这个内地小城来?!孟西洲的心猛地一沉!瑞士的麻烦,难道还没完?!这个节骨眼上他突然出现,是巧合,还是……他嗅到了什么关于编钟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