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的瞬间,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孟西洲瘫在椅子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耳边还回响着自己那嘶哑的、近乎疯狂的喊声:“全部!做空印尼盾!杠杆最高!”
两千多美金,最高杠杆…赌印尼盾崩盘!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血液轰隆隆地往头上涌,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眼前阵阵发黑。一种极度的亢奋和极致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把他撕裂。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又重重坐回去,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下意识想去抓桌上的烟盒,却把烟盒打翻在地,香烟散落一地。他弯腰去捡,手指却抖得根本捏不住。
小辉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大气不敢出,小声问:“哥…哥你没事吧?咱…咱这又是赌的啥啊?能成吗?”
孟西洲没理他,眼睛死死盯着那台破电脑的屏幕。屏幕上是国外财经网站的页面,全是英文,他看不太懂,只能拼命刷新,捕捉那些触目惊心的关键词:“Indonesia”、“Rupiah”、“crisis”、“plummet”(印尼、印尼盾、危机、暴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办公室里只有老式电脑风扇的嗡嗡声和孟西洲粗重急促的呼吸声。小辉缩在角落,看着孟西洲那副魔怔的样子,吓得不敢说话。
突然,电脑屏幕上一个刚刚刷新的新闻标题跳了出来,加粗,鲜红!
“BREAKING:IndonesiatralBankIntervenes,RaisesIRatesSharply!”(突发:印尼央行干预,大幅提高利率!)
孟西洲的心脏猛地一缩!干预?加息?这是要保卫汇率?!
几乎同时,桌上那部需要转接的国际长途电话刺耳地响了起来!是香港那边交易员的回拨!
孟西洲像被电击一样抓起话筒,手心滑腻全是汗,声音嘶哑:“怎么样?!”
电话那头,交易员的声音透过嘈杂的背景音传来,语速飞快,带着浓重的粤语口音:“孟生!有波动!印尼央行刚刚突然宣布大幅加息!市场有短暂反弹!你的空头仓位…出现浮动亏损!保证金…正在快速消耗!”
浮动亏损!保证金消耗!
孟西洲的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干预了!他们干预了!方向做反了?!
“多少?!亏了多少?!”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劈叉。
“目前账面浮动亏损大约…百分之十五!还在扩大!如果汇率反弹持续,您的保证金可能很快触及强平线!是否需要减仓或者追加保证金?”交易员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丝毫感情。
百分之十五!两千多美金的本金,瞬间没了三百多美金!而且还在亏!
孟西洲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凉了,西肢冰冷,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完了…难道判断错了?印尼央行撑住了?金手指提示错了?!
那可是一万八千块人民币!是他压箱底的宝贝贱卖换来的最后本钱!几分钟就亏掉三千多块人民币?!这比刀割肉还疼!
小辉虽然听不懂英文,但看孟西洲瞬间惨白的脸色和绝望的眼神,也明白大事不好,带着哭腔:“哥!是不是又亏了?!咱不玩了这个了行不行?!这太吓人了!”
孟西洲猛地挥手,示意他闭嘴,另一只手死死攥着话筒,指甲掐进掌心,几乎掐出血来。他对着话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不追加!也不减仓!持有!继续持有!”
他赌了!赌这只是垂死挣扎!赌风暴一定会来!赌金手指不会错!
“明白。风险自担。”交易员冷漠地回了一句,挂了电话。
孟西洲放下电话,浑身脱力,瘫在椅子上,眼神发首地看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有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和血液冲刷耳膜的轰鸣。
完了…全完了…最后的本钱也要打水漂了…栾城那边…彻底没指望了…
一种巨大的绝望和悔恨攫住了他。为什么要碰这个?为什么要赌这么大?老老实实收废品捡漏不好吗?
时间在极度的煎熬中缓慢爬行。
每一分钟,他都感觉像在油锅里煎炸。电脑屏幕上,关于印尼的新闻不断刷新,好坏参半,汇率走势图像癫痫一样上蹿下跳。他的心脏也跟着那曲线忽上忽下,一会儿提到嗓子眼,一会儿沉到谷底。
冷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半小时,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突然!
电脑屏幕上一个新的紧急新闻弹窗炸开!鲜红!加粗!带着惊叹号!
“URGENT:IndonesiaAbandonsDefense,RupiahFree-FallBegins!”(紧急:印尼放弃捍卫,印尼盾开始自由落体!)
几乎同一时间,电话再次疯狂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