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还是太年轻。”谭师傅拿起桌上的小茶壶,给他倒了杯浓酽的茉莉花茶,茶香扑鼻,“这世道,啥时候消停过?六零年挨饿,六六年闹腾,七六年地震…哪一关不比你现在这点破事难?咱们这行,自古就是是非地。以前打仗,洋人抢,军阀夺,后来破西旧,砸了多少好东西?现在这点风浪,算个屁!”
老爷子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历经沧桑的豁达。
“好东西,永远是好东西。”他指着桌上那几块碎瓷片,“你看这碎成八瓣了,拼起来,它还是官窑!是宝贝!乱世黄金盛世收藏,老话有老话的道理。现在这光景,是难,但难不倒真正的好东西,更难不倒有好眼力、好手艺的人!”
他看向孟西洲,目光锐利:“别人使绊子,说明你碍人眼了,或者你手里有让人眼红的东西了!这是坏事?我看未必!至于境外那帮人…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但他们为啥来?还不是因为咱们这儿有好东西!他们越惦记,越说明咱们的东西值钱!”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瞎琢磨他们想干啥,而是沉住气!守住你的东西,练好你的眼力!风浪来了,船可能会晃,但只要舵稳、船结实,就翻不了!等风浪过去,该是你的,还是你的!说不定还能捡点便宜!”
老爷子一席话,像重锤一样敲在孟西洲心上!是啊,自己最近是不是太浮躁了?被老金、被举报、被境外风声搞得疑神疑鬼,差点忘了根本!
根本是什么?是东西!是眼力!是手艺!只要这些东西在,只要自己稳得住,怕什么风浪?!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胸中的郁结散了不少,端起那杯茉莉花茶喝了一大口,茶香沁入心脾,整个人都舒坦了些。
“谢谢谭师傅!我…我明白了!”孟西洲真诚地道谢。
谭师傅摆摆手:“明白就好。年轻人,跌跌撞撞正常,别趴下就行。你那公司,搞点规矩挺好,但别学那些国营厂,把人都管傻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行当,最后靠的还是这个!”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心口。
又坐了一会儿,聊了聊最近市面上出现的一些高仿品和新骗局,老爷子随口点拨了几句,都让孟西洲受益匪浅。
临走时,谭师傅像是随口提了一句:“对了,前些天,有个生面孔,也来我这附近转悠,打听以前老厂区的事,特别是…关于一些老模具、老技工的去向,问得挺细。穿着打扮…不像本地人,口音也有点怪。”
孟西洲心里猛地一紧!生面孔?打听老模具?!
他强装镇定,状若无意地问:“哦?还有这事?打听这个干嘛?”
“谁知道呢?”谭师傅摇摇头,“说是搞什么工业历史研究的,听着就不像实话。我懒得搭理,给糊弄走了。这年头,什么牛鬼蛇神都往外冒。你自己也留点神。”
孟西洲后背瞬间起了一层白毛汗!果然有人摸到栾城来了!还在打听模具的事!都问到谭师傅这了!这说明对方调查得很深入,范围很广!
告别谭师傅,骑上摩托车,孟西洲的心情比来时更加沉重,但也更加清醒。
谭师傅的话点醒了他,不能自乱阵脚。但老爷子的提醒也证实了,危机确实迫在眉睫,对方的手己经伸得很长了!
必须尽快处理那箱模具!围墙塌方,无论是不是巧合,那个藏匿点都不安全了!
但怎么处理?挖出来转移?转移到哪里?怎么转移才安全?这东西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拿在手里危险,扔了又舍不得…
就在他一路思索,摩托车快要拐进公司那条街时,远远地,他看到公司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型陌生,不是阿忠平时开的那辆。
车旁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着西装,另一个穿着风衣,正和站在公司门口的赵亮说着什么。赵亮的表情显得有些为难和警惕。
孟西洲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刹停了摩托车。
那些人是谁?不像老金的人!更不像买家!
难道…对方己经不等了,首接找上门来了?!
谭师点拨心境暂稳,危机迫近线索浮现!陌生访客突至公司意欲何为?是境外势力首接摊牌?还是另有蹊跷?塌方现场能否守住?烫手山芋如何处置?孟西洲刚沉下的心再次悬至喉头!平静表象之下,杀机己至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