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轮胎重重砸在启德机场跑道上,刺耳的摩擦声把孟西洲从假寐中惊醒。窗外是97年香港密集得令人窒息的高楼丛林,空气湿热,和他熟悉的栾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他刚打开新买没多久的港版大哥大,还没等看清信号格,刺耳的铃声就猛地炸响,吓了他一跳。
一个陌生号码,来电显示是香港本地。
孟西洲心头一紧,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您好,请问是孟西洲先生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普通话很标准,语气恭敬得近乎程式化,“我是张总的秘书,姓陈。张总吩咐我在机场等候您,车己经备好了。”
孟西洲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来了!张总连他航班信息都摸得一清二楚!
“陈秘书你好,”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论坛报到处我认识路,不麻烦…”
“孟先生误会了。”陈秘书温和却不容置疑地打断他,“张总的意思是,论坛明天才开始。今天下午,他想先请您参加一个更私人的小聚,都是几位对艺术品投资有独到见解的朋友,地点也更清静些,方便深入交流。张总说,您一定会感兴趣的。”
私人小聚?深入交流?
孟西洲后背瞬间冒起一层白毛汗。这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张总根本不按常理出牌,首接把他从公开场合拽进了私密局里!这摆明了就是要关门打狗…呸,是关门摊牌!
去不去?
由得他选吗?车都在机场等着了!
“…好,麻烦陈秘书了。”孟西洲咬着后槽牙,挤出这句话。
“不麻烦。请问您在哪里?我过去接您。”
十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孟西洲叫不出牌子,但一看就贵得吓人)无声地滑到他面前。车窗降下,一位穿着合体套装、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士微笑着向他点头:“孟先生,请。”
车内冷气很足,皮革座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陈秘书话不多,只简单确认了他的身份,便递给他一个文件夹:“这是下午小聚地点的简要介绍和几位与会嘉宾的背景资料,张总说您可以先了解一下。”
孟西洲接过文件夹,手指有些发僵。张总连这都准备好了?这根本不是邀请,是传唤!
车子没有驶向繁华的港岛或九龙市中心,反而七拐八绕,开进了一条位于上环附近、看似不起眼的老街。街道狭窄,两旁多是些颇有年头的唐楼和隐蔽的店铺招牌,空气中弥漫着旧书、药材和淡淡的海水咸味。
最终,车子在一扇毫不起眼的乌木门前停下。门楣上挂着一块小小的紫檀木牌,用瘦金体刻着“漱石斋”三个字,看起来像是一家老式茶室或者文房店。
“孟先生,到了。张总他们在里面等您。”陈秘书为他拉开车门。
孟西洲深吸一口湿热的空气,整了整身上那套价值不菲的西装,迈步下车。既来之,则安之!倒要看看你这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推开沉重的乌木门,一股清凉、静谧、混合着陈年茶香和老木头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瞬间将外面的喧嚣燥热隔绝开来。室内光线柔和,布置得古雅精致,博古架上陈列着不少瓷器、玉器和小件文玩,墙上挂着水墨字画,一看就不是普通喝茶的地方。
一个穿着香云纱旗袍、气质娴静的女侍者无声地迎上来,微微躬身,引着他向里间走去。
穿过一道月亮门,眼前是一个更私密的小茶室。张总果然坐在里面,正慢条斯理地烫着杯子,旁边还坐着两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孟总,一路辛苦。快请坐。”张总抬头看到他,脸上露出那招牌式的和煦笑容,仿佛真是好久不见的老朋友,“这两位是香港收藏界的大家,李生和王生,听说孟总眼力独到,特意过来交流交流。”
那两位也微笑着点头致意,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在孟西洲身上扫过。
孟西洲压下心里的紧张,挤出笑容寒暄落座,心里却警铃大作。交流?怕是三堂会审吧!
他强迫自己冷静,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茶室内的陈设。不愧是香港的隐秘雅集,东西看着都不俗。他的目光掠过靠墙的一个紫檀博古架,上面错落有致地摆着七八件瓷器。
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