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通经过变声处理、冰冷诡异的电话,像一把无形的钳子,死死扼住了孟西洲的喉咙,让他几乎窒息。对方不仅知道他偷偷体检,甚至连他库房新收的旧书堆在哪个角落都知道!这种无所不在、无孔不入的监视,让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放在显微镜下的标本,毫无秘密和尊严可言。
刚刚因为身体好转和发现跨区交易商机而建立起来的一点信心和兴奋,瞬间被这盆冰水浇得透心凉,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毛骨悚然的恐惧。
他站在院子里,清晨的微风吹过,却让他感觉像寒冬腊月一样冰冷。右眼皮还在不受控制地狂跳。
“洲哥?谁的电话?你脸色…”小辉担忧地凑过来。
孟西洲猛地回过神,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没……没事,一个……一个骚扰电话。卖保险的,烦人!”他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搪塞过去,绝不能让他们也陷入这种恐慌。
他挥挥手,示意晨练继续,自己却心乱如麻,机械地跟着跑了几圈,脑子里全是那通电话和无处不在的监视阴影。
锻炼结束,他把自己关进办公室,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冷汗再次浸湿了后背。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对方就像一片巨大的、无形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头顶,似乎随时可能落下雷霆一击。省博之约步步逼近,而他却连对手到底是谁、有多少人、想干什么都完全不清楚!这种完全被动的感觉,几乎要把他逼疯!
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做点什么!必须增强自己的抗风险能力!
他的目光扫过办公室角落里那个老旧的黑铁皮柜,里面放着公司的账本和这些日子攒下的家底。他走过去,打开柜门,拿出那几本厚厚的账簿和几个存折。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孟西洲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半年来,他靠着金手指疯狂捡漏,收入确实惊人,资产滚雪球一样增长,但他几乎把所有赚来的钱,又立刻投入到了新的收购、囤货、扩张公司规模上。现金流动性其实很差。
账面上的钱,大部分是存货(那些收来的老物件),固定资产(面包车、临街店铺、仓库租金),以及一些短期难以变现的投资(比如偷偷买的少量股票)。真正能随时动用的活钱,并不多。
以前小打小闹,觉得没什么。但现在,面对如此诡异而强大的敌人,他忽然意识到这种财务状况极其危险!就像一座外表华丽但地基不稳的大厦,一旦遇到大的风浪(比如对方在生意上狙击他,或者制造意外让他资金链断裂),很可能瞬间崩塌!
到时候,别说保护家人伙计,恐怕连自保都难!对方甚至不用动刀动枪,就能让他倾家荡产!
还有他自己的个人财务,更是和公司账目混在一起,一塌糊涂。赚了钱就扔进公司,需要用钱就从公司拿,完全没有规划。万一公司出事,他个人立刻跟着玩完!
不行!必须改变!
他需要更科学、更安全的财务结构!需要把个人和公司资产清晰分开!需要预留足够的风险准备金!需要让钱生钱,而不是全部压在存货上!
这是一个他完全陌生的领域。前世他就是个打工仔,这辈子虽然靠着金手指暴富,但对理财、资产配置一窍不通。
必须学习!必须请教专业人士!
想到这里,他立刻拿起大哥大,翻找通讯录。他认识的人里,有银行职员,有信用社的信贷员,但感觉都不够专业。他想起上次去省城拍卖行时,偶然结识的一位姓钱的经理,好像是金融专业出身,言谈间对投资理财很有见解。
他立刻拨通了钱经理的电话。
“喂?钱经理吗?您好您好,我是栾城的孟西洲,上次拍卖会……对对对,冒昧打扰您了……想向您咨询点事情,关于个人和公司财务规划方面的……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我可以去省城找您……好好好!太感谢了!”
放下电话,孟西洲稍微松了口气。钱经理很客气,答应周末抽时间见他一面。
接下来的两天,孟西洲一边强压下对省博之约和神秘监视的恐惧,一边抓紧时间整理自己的财务数据,列出问题清单。他暂时停止了所有大规模的收购行动,让大壮和小辉稳住现有业务,重心转向库存整理和客户维护。
周末,他独自开车再次前往省城,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见到了钱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