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那辆黑色桑塔纳像阴魂不散的幽灵,再次出现,无声地提醒着孟西洲:危机远未解除。刘斌的阴影,依旧笼罩在刚刚起步的“西洲公司”头上。
孟西洲站在崭新的招牌下,阳光刺眼,心里却半点不敢放松。他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铺子。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必须尽快让公司运转起来,壮大起来,才有底气应对接下来的风浪。
“小辉!大壮!”他喊了一声,声音沉稳有力。
正在兴奋地擦拭柜台的小辉和整理货架的大壮立刻跑了过来。
“洲哥!”
“洲哥,有啥吩咐?”
孟西洲看着两人,神色严肃:“咱们现在公司挂牌了,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散兵游勇,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干了。得立规矩,分好工,各司其职。”
他指着小辉:“小辉,你脑子活,嘴皮子溜,认识的人多。以后,公司的对外联络、业务拓展、信息搜集,归你管!信托商店、古玩地摊、还有周老板黄经理那边的联系维护,你多跑跑!最重要的是,把咱们的基层回收网络搭起来!以前那些走街串巷的‘破烂王’、厂区里清垃圾的老师傅,多联系,给点好处,让他们收到好东西先给咱们送信!这叫…信息费!”
小辉眼睛一亮,胸脯拍得砰砰响:“放心吧洲哥!这事我在行!保证把线布得满满的!有啥风吹草动,第一个知道!”
孟西洲点点头,又看向大壮:“大壮,你力气大,人实在,靠得住。以后,仓库管理、收货出货、物流运输,还有…公司的安保,归你管!东西进出库,账目要清晰,堆放要整齐,特别是值钱的玩意儿,必须看好!咱们这行,眼红的人多,手脚不干净的也不少,你得把家守好了!”
大壮重重点头,拳头一握:“洲哥!仓库在,我在!谁想动歪心思,先问过我手里的棍子!”
分工明确,两人都感觉肩上有担子,更有干劲了。
孟西洲自己,自然是总经理,负责总揽全局,最关键的是——掌眼定夺。所有收来的东西,最终价值多少,能不能要,以什么价格要,都由他拍板。这是公司的核心,谁也替代不了。
“但是,光靠咱们三个,还不够。”孟西洲沉吟道,“公司要正规化,财务得有人管,钱账必须分开。还有,文书档案、接待客户,也得有个细心的人。得招人。”
招人?小辉和大壮面面相觑。97年,下岗的多,找工作的人更多。但招什么样的人?可不可靠?
“洲哥,财务…这可是管钱的,得找绝对信得过的自己人啊!”小辉提醒道。
“我知道。”孟西洲点点头,“先贴招聘启事,慢慢物色。宁缺毋滥。”
说干就干。小辉立马找来红纸毛笔,写了招聘启事,贴在了铺子门口和附近的电线杆上。招聘“会计”一名,要求本地户口,有经验,人品端正;招聘“文员”一名,要求高中以上学历,细心勤快。
招聘启事一贴出去,还真引来不少人打听。毕竟这年头,能开公司招人的,算是不错的单位了。
下午,就陆续有人来面试。
先来面试文员的是个戴眼镜的年轻姑娘,叫小娟,刚高中毕业没找到工作,看起来挺文静,字写得也工整。小辉负责初步接待,问了几句,感觉还行。
正聊着,又来了一位面试会计的中年妇女,姓王,以前在厂里做过出纳,下岗了,看起来挺干练。
孟西洲坐在里间,隔着门帘听着外面的动静,没有立刻出去。他手里着那枚依旧微温的异型厌胜钱,心里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突然,他手指下的古币似乎…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其微弱的排斥感传来?
孟西洲心里猛地一咯噔!这…
他立刻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小辉见他出来,连忙介绍:“洲哥,这位是王阿姨,来面试会计的。这位是小娟,面试文员。”
王阿姨看到孟西洲这么年轻,愣了一下,但马上堆起笑脸:“孟经理是吧?年轻有为啊!我以前在第二纺织厂做出纳,干了十几年,账目绝对清楚…”
她说话语速很快,眼神却有些闪烁,不时瞟向店里堆放的一些看起来稍显杂乱的货物。
孟西洲面上不动声色,手指在口袋里紧紧捏着那枚古币。那微弱的排斥感和颤动感,似乎…是针对这位王阿姨?
他笑了笑,打断她的话:“王阿姨,您经验丰富,挺好。不过我们这小公司刚起步,业务也杂,会计这活儿挺琐碎的,得特别细心,坐得住。您…能适应吗?”
王阿姨立刻道:“能能能!我这人最细心了!肯定能干好!”
孟西洲点点头,话锋一转:“对了,您认识聚古斋的刘老板吗?听说他那边生意做得大,财务肯定更需要您这样有经验的。”
王阿姨脸色瞬间闪过一丝不自然,虽然很快掩饰过去,干笑道:“啊…刘老板啊…听说过,不熟,不熟…”
孟西洲心里冷笑一声,基本有数了。他不再多问,客气地让她回去等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