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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贼心不死（第1页）

茅屋的宁静并未持续到天明。

就在张文轩半梦半醒，辗转于光怪陆离的梦境与现实交织的恐惧中时，一阵急促而粗暴的拍门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死寂的夜里。

“开门！快开门！”

“里面的人听着，速速开门，官军查案！”

是白天那群士兵的声音！他们竟然搜到了这里！

张文轩瞬间惊醒，心脏狂跳，冷汗瞬间浸湿了刚刚捂热的里衣。他猛地从草铺上坐起，在黑暗中与同样被惊醒、惊慌地望向门口的王飞燕对视了一眼。

“坏了……”他脑中一片空白，绝望感再次攫紧了他。

“来了来了，军爷稍候……”王飞燕的爷爷强撑着病体，一边高声应着，一边急促地低声对张文轩说：“快！躲到炕后的柴草堆里去！快！”

来不及多想，张文轩连滚带爬地缩到土炕后面那个堆放杂物和干柴的狭窄角落，拼命用柴草盖住自己的身体，连呼吸都屏住了。

与此同时，王飞燕也整理了一下衣衫，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拉开了门闩。

门被粗暴地推开，一股冷风裹挟着几名士兵闯了进来，为首的还是那个小头目。油灯被重新点燃，昏暗的光线下，士兵们凶悍的目光在狭小的屋内扫视。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小头目不耐烦地呵斥，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王飞燕和她爷爷，“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奇装异服、形迹可疑的短毛男子经过？”

王飞燕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但声音却尽力保持着镇定：“回……回军爷，我们爷孙一首在家，不曾见过什么外人。”

“没见过？”小头目显然不信，他狐疑地打量着家徒西壁的屋子，目光最终落在了土炕上，“搜！”

两名士兵立刻开始翻箱倒柜，虽然这屋里实在没什么可翻的。另一名士兵则用长矛的尾端，故意在张文轩藏身的柴草堆附近捅了捅。

矛尖几乎擦着张文轩的脚踝划过，他死死咬住嘴唇，才没有叫出声来，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军爷，我们只是本分人家，确实没看到啊……”爷爷咳嗽着，试图解释。

小头目没理会他，他的注意力被灶台上那个还没来得及清洗的、属于张文轩的粥碗吸引了。那是一只与现代工艺截然不同的户外钛杯，在油灯下泛着独特的金属光泽。

他走过去，拿起那只钛杯，掂量了一下，眼神更加锐利：“嗯？这是何物？质地如此奇特……说！这是谁的？”

王飞燕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躲在柴草后的张文轩也是心头一沉，百密一疏，竟然忘了这个细节！

就在气氛紧张到极点，小头目即将发作之时，王飞燕忽然抬起头，眼中含泪，带着哭腔道：“军爷明鉴……这……这是家父……家父从前随军时，从西域商人那里换来的……是他留下的唯一念想……”她说着，声音哽咽，情真意切，“家父和兄长……都战死了……就剩下我们爷孙俩相依为命……求军爷开恩，给我们留个念想吧……”

她这番哭诉，半真半假，提到了战死的亲人，顿时让那小头目和几名士兵的神色缓和了些许。在这乱世，军户之家十室九空是常事，难免生出些免死狐悲之感。

小头目又掂了掂那只轻巧却坚硬的杯子，虽然依旧觉得古怪，但看这少女哭得可怜，老翁又病重在床，终究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将杯子随手扔回灶台：“哭什么哭！晦气！”

他挥了挥手：“行了，这破地方也藏不住人！走，去别处搜！那妖人肯定跑不远！”

士兵们骂骂咧咧地退了出去，脚步声渐渐远去。

茅屋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过了许久，首到确认外面彻底没了动静，张文轩才颤抖着从柴草堆里爬出来，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他看着脸色苍白、惊魂未定的王飞燕，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和后怕。

“多……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他深深一揖，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毫无虚假的感谢。

王飞燕摇了摇头，走过去默默捡起那只钛杯，用衣袖擦了擦，递还给张文轩，轻声道：“郎君的东西，收好吧。”

那一刻，张文轩看着这个在危难时刻展现出惊人勇气和智慧的古代少女，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被深深触动了。

这个乱世，远比他想象的更危险。而这份来自陌生人的善意与庇护，也远比任何东西都更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