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夜,李贽将杨帆拉到帐外,压低声音说。
“杨大人,永昌府最近来了许多生人,个个非富即贵,有几个人排场极大,光是仆从就超过百人,显然都不是一般人。“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知府刘彰宽对这些人百般奉承,根本不把游居敬大人和我放在眼里。自您大军进入缅甸后,局势就发生了变化,百姓又开始感到害怕,坊间传言永昌府即将发生大事。”
李贽四下看了看,又凑到杨帆耳边低声透露。
“升庵先生(杨慎)前日找到我,说有人要对您不利,王大任、刘彰宽已经在暗中勾结囚徒死士。”
杨帆本已十分疲惫,听闻此事不禁心惊。
他猛然想起后天就是十月初十,猜测这些人或许是来祭奠皇太孙的。
他不禁怀疑沐朝弼一路上态度敷衍,恐怕也动了别的心思。
对于杨慎为何会来报信,他虽有疑惑,但知道杨慎所言多半不假。
而王大任竟也不听话,甚至勾结囚徒死士,难道是想杀他灭口?
想到这里,杨帆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后背发凉,却也因此清醒了许多。
他推测王大任多半是见到了那些在靖难之役中失意的勋臣,被他们壮了胆子,才真敢如此行事。
但经历过诸多凶险的他,此时反而平静下来,称。
“如今民心在咱们这边,三万义勇虽战力不佳,但人数众多,且都是本地人,不必过于担心。”
可话虽如此,杨帆自己也并无十足把握。
李贽听出了他的顾虑,提议。
“杨大人,不如我们当晚就走,让游居敬大人、安参将随行,先离开云贵地界,去广西后再从交广乘船北上。”
杨帆有些慌乱,踱了几步后表示。
“不可!我们无法逃脱。沐朝弼手中有五万卫军,若我们逃走,对方可以永昌府贼人作乱为由,追上来将我们杀害。”
李贽也意识到危险的真实性,点头称是。
他指出。
“此战大胜后,朝廷中反对变法的人会支持沐朝弼,沐朝弼可能将您囚禁于此,或趁乱将您杀害,且难以追查。此外,那些义勇未必会听您的,他们都是本地百姓,父母妻子若受胁迫,便不敢支持您。”
杨帆黯然认同,对方势大,草民百姓不敢吭声;
杨慎能暗中报信已属不易,不能再连累他;
义勇多为本地人,受层层依附关系束缚,面对势家不敢对抗,多半会保持中立;王大任既已决定下手,必是铁了心,即便沐朝弼退缩,他也会坚持到底;
游居敬等官场人物见风使舵,届时可能中立甚至置身事外。
如此一来,杨帆眼下可依靠的只有三百火枪兵和一小部分义勇。
踌躇许久,杨帆想起昔日高拱联合严家将自己逼入绝境,最终靠何心隐等人为民请命,才得以翻盘,意识到自己的优势仍在人心。
他虽有几个主意但没把握,反复推想后决定冒险一搏,让李贽若觉得不妥便当晚离开,先去乌撒,再转道北上从汉中去宣大,到了宣大或许才能安稳。
李贽笑称。
“杨大人,我本是狂生,即便逃走,也难容于世间,早晚是一死。我愿与您一同拼一把!”
杨帆松了口气,说出自己的主意。
“李先生,云贵百姓都敬慕诸葛孔明,此地有武侯祠,我们可举办一场武侯祭典,与沐朝弼的建文帝祭奠唱对台戏,看谁更得人心。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方未必敢加害我们。”
李贽思索良久,提出。
“杨大人,我们可在武侯祭典上,宣示变法,称云贵变法,便从永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