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居敬暗自叹气,觉得他们死性不改,自己四年努力调处间隙,他们这般公开挑明,这仗没法打了。
他也感到寒意,想起上次沐朝弼不在昆明,自己因车里形势危急调了五千人南下,虽平定了事态,却与沐朝弼产生嫌隙,猜测沐朝弼今日多半要翻旧账。
他看看王大任,又看看神色淡然的杨帆,暗自庆幸杨帆果断拿到王大任的把柄,否则自己今日性命难保。
杨帆也有同感,觉得游居敬智慧过人,若他没把巡抚关防给自己,自己也不敢信任他。两人对视一眼,嘴角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游居敬作为巡抚,必须申明原则。面对气氛怪异的众人,他缓缓踱步,叹息着说。
“云贵之事,首重团结。诸葛丞相早有‘攻心为上、攻城为下’的定论,众人不应不知。我到任以来,一直苦口婆心,莽应龙难缠,我方不能自乱阵脚。各卫设置,都是太祖及勋臣擘画,英明远见非后人能及,号令必须统一,但绝不能无端猜疑,边郡百姓虽有过错,也不能当作资敌之人对待。”
这番话合情合理,可场面气氛并未缓和。几个深明大义的将领暗自叹息,不约而同看向杨帆。
就在这时,王大任淡漠地说。
“巡抚大人此言差矣!自古以来内不安定,就无法御外。众将身在阵前,所见没错,游大人身在斋堂,恐怕还是多听听阵前将士的话。”
众人顿时紧张起来,都知他是巡方御史,专管巡视封疆大吏,这话分量很重。
沐朝弼假意道。
“王大人误会了!游大人绝无二心,四年来勤勉尽责有目共睹,云贵之事复杂,恳请钦差不要急于定论。”
他说得一脸诚恳激烈,仿佛为保游居敬已豁出去一般。
王大任踱出两步,悠悠问游居敬是否当真如此。
他瞪了游居敬一眼,转而对众人说。
“本官来云贵两个月,四处巡视,满眼都是民生凋敝、边患频发。本官收到数十份参劾游居敬的密报,本想直接送至都察院交内阁处理,因身上还有其他公务,不想多言。”
“但今日听了众将所言,若纵容下去会出大事,本官不敢苟且,不仅要将参劾送呈朝廷,若皇上询问,也会如实陈奏。”
说罢,他拂了拂长袖,大喇喇坐下,满脸不屑。
游居敬又惊又怒,称王大任是闻风奏事,自己一身清正不怕查。王大任却笑了,质问他。
“嘉靖三十九年十月,你为何私自调兵南下?车里宣慰司土官袭爵与你何干?为何厚此薄彼?”
他再次站起,大声说。
“云贵是边郡重地,私自调兵是取乱之道!本官身为巡方御史,不能不查!游居敬,你不要狂吠!若不认账,本官就用非常手段!”
随即下令将游居敬关在家里停职待参。
满堂顿时一片喧哗,有人喊冤,有人支持王大任,两边险些吵起来。
四个兵士进来请游居敬走,游居敬昂首喝问。
“谁敢动?“
兵士竟不敢上前。众人这时才发现,杨帆已站在王大任面前,王大任原本趾高气扬,此刻却沮丧若狂。
沐朝弼不解,瞥见杨帆手上摊着一张白绸,上面是怪异符文,而王大任盯着白绸,像见了鬼一样,浑身微微打颤。
杨帆用白绸擦了擦额头,说。
“昆明府虽说是避暑之地,本官却觉得热,王大人,你是否身体不适?“
王大任眼里似要喷火,却嗫嚅着说。
“没有,多谢杨大学士。”
杨帆哦了一声,把白绸揣进怀里坐回座位,让王大任继续说。
王大任低着头,心里暗骂,明白杨帆要保游居敬,且刘文彬多半被掳走,若刘文彬招供,自己便是欺君,打算晚上亲自找杨帆谈谈。
王大任干咳一声,让兵士下去,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