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猛然从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里衣。窗外,海浪拍岸的声音隐约可闻。
他翻身下床,在房中来回踱步。一种莫名的不安缠绕心头,与当年华亭之战前夕的感觉如出一辙。
“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
杨帆喃喃自语。
他推开窗户,夜风带着咸腥味扑面而来。远处海面上,几点渔火飘摇。
杨帆眉头紧锁。
嘉靖帝的性格他太了解了——过于保守,讲究后发制人。
可这次,皇上恐怕低估了严嵩,更低估了天下人对孔孟的尊崇。
“孔孟是王道,理学是圣道。。。”
杨帆苦笑。
“可如今谁还分得清?”
他转身披上外衣,迅速收拾行装。一刻钟后,一匹快马冲出镇海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次日午后,杭州城。
杨帆风尘仆仆地站在万松书院门前,抬头望着匾额上“万松书院”四个大字,长舒一口气。
“杨兄!”
李贽和吕坤早已等候多时,见他到来,连忙迎上。
李贽压低声音。
“出什么事了?你信中说得不清不楚。。。”
杨帆摇摇头。
“进去说。”
三人穿过回廊,远远便听见一阵笑声。
转过假山,眼前豁然开朗——数百名士子和百姓席地而坐,中间一位青衫文士正在讲学,不时引得众人哄笑。
吕坤感叹。
“何心隐果然名不虚传。若儒学都如他这般,吕某哪还会有什么偏见?”
李贽也点头。
“这才是直追尧舜大道的真心、真儒啊。”
杨帆原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他示意二人稍等,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
何心隐正在讲一个笑话。
“。。。那县官问犯人。
你可知罪?犯人答。
小的知罪,小的不该偷牛。县官大怒。
胡说!本官问的是上月东街米铺失窃一案!“
众人哄堂大笑。笑声中,杨帆环顾四周,看到一张张专注而愉悦的面孔。
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稚气未脱的孩童,更多的是青衫方巾的读书人。
半年来,何心隐在万松书院讲授尧舜心学,声名远播。
加之新蒙学教材推广,这种直白简单的学说很快在民间蔚然成风,与杨帆的变法相辅相成,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