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他在景德镇暗中调查,发现官窑的腐败远超想象。
那些所谓的“次品”,很多时候是工匠们故意烧制的,为的就是能够倒卖牟利。
令人震惊的是,督陶官沈淳竟是这一利益链条的核心人物。
“太岳兄。”
杨帆故作轻松地笑道。
“官窑嘛,层层刮油,十件东西里有一两件次品也很正常。”
张居正眼中带着锐利,随即恢复如常。
“子玄误会了。头几天,我让沈淳清点了一遍窖藏,仍有数十万件次品。我又问了那几个贩卖次品的民窑主,他们每年都有万件以上的生意,赚头在数十万两银子。”
杨帆心中冷笑。
沈淳是严嵩的人,你张居正会不知道?但他面上不显,只是静静听着。
张居正继续道。
“子玄,以后官窑整顿了,仍会有次品,次品贩卖还是必须的。我想,卖还是给他们卖,但要收两成税。这样一来,朝廷进项又多了一个不小的口子,你看如何?”
好一个张神童!杨帆暗叹,这招既不得罪严党,又能从中分一杯羹,还能拉拢那些民窑主。
他哈哈一笑。
“如此甚好。”
两人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杨帆心中思绪万千。
张居正这步棋下得妙,但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增加朝廷收入?还是另有所图?
次日午后,两人终于抵达杭州城外的词人祠。
申时行手持一把象牙骨苏绣折扇,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泽。
他轻摇扇面,丝绸上的金线牡丹随着动作流光溢彩,引得几个西洋商人眼睛发直。
“诸位请看,这是我们最新织造的云锦。”
申时行用流利的葡萄牙语介绍着,随手从身旁伙计托盘中取过一匹布料。
那绸缎在阳光下竟能变幻出七种色彩,宛如将彩虹织进了丝线里。
南洋商人阿卜杜拉忍不住伸手抚摸,惊叹道。
“这比去年织造局提供的样品还要精美三成!”
“而且价格只有七成。”
申时行含笑补充,眼角余光瞥见杨帆和张居正混在人群中观察,嘴角笑意更深。
他转向一个红胡子佛郎机商人。
“德·索萨先生,您上次说想要定制圣母像的绣品?我们华亭的绣娘已经完成了样品。”
随着他击掌示意,两名伙计抬出一架绣屏。
阳光穿透细纱,显现出栩栩如生的圣母抱子像,那婴儿的面容竟是用发丝般细的金线绣成,在光线下仿佛真的散发着圣洁光芒。
“上帝啊!”
德·索萨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