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阁老,是闽海卫所的八百里加急,说是在牛山岛附近发现可疑船队,水师开炮示警后对方竟加速逃离,这才。。。”
“荒谬!”
张居正猛地松开手,转身时官袍带起一阵风。
“洋商船队都有通关文牒,怎会见了水师就跑?”
朱翊钧已经快步走到悬挂的海图前,手指重重戳在福建外海的位置。
“牛山岛离琉球不足百里,正是葡萄牙人常走的航线。”
他忽然转身,眼中精光暴射。
“张经这老狐狸,偏偏选在这个节骨眼上。。。”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得厅内忽明忽暗。
初夏的雷雨来得又急又猛,豆大的雨点已经开始砸在窗棂上。
张居正捻着胡须在厅中踱步,忽然停住。
“殿下可注意到,这急报上没有俞帅的副署?”
“不止如此。”
朱翊钧冷笑一声,将急报拍在案上。
“通篇只说击沉,却不说用的是何种火炮。
如今闽海水师装备的,除了佛郎机人的子母铳,就是咱们的铁菩萨。”
雨声渐密,张居正的脸色在烛光下阴晴不定。
他忽然压低声音。
“严世蕃前日刚去了福建。”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骇然。
朱翊钧一拳砸在海图上。
“好一招借刀杀人!若是佛郎机人以为我们用新式火炮袭击他们的商船。。。”
“更要命的是那批丝绸。”
张居正快步走到窗前,雨水打湿了他的袖袍。
“交货期限就在三日后,现在商船沉了,我们拿什么给剩下的洋商?官庄预付的三成货款转眼就会变成压垮小作坊的债务!”
一道惊雷炸响,震得窗纸簌簌作响。
朱翊钧忽然抓起挂在架上的蓑衣。
“备马!我要亲自去趟华亭仓库。”
“不可!”
张居正一把按住他的手臂。
“若这真是严家的局,此刻外面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您这一去,不正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朱翊钧挣开他的手,眼中燃着怒火。
“难道坐视那三十万匹丝绸被人做手脚?张阁老莫非忘了去岁松江府那场意外走水?”
雨幕中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片刻后,一个浑身湿透的锦衣卫千户闯了进来,单膝跪地。
“禀殿下,刚收到密报,闽海卫所击沉的商船中,有两艘挂着葡萄牙国旗!”
张居正倒吸一口凉气。
朱翊钧却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容冷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