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书房的门,声音如檐角风铃般清亮:“爹爹,听说那秦克武死在榆林县了!”
窗边的江太守放下茶盏,手指在案几上轻轻一扣。
他抬眼望去,风华正茂的独女正立在光影交界处。
杏眼含笑,唇若点朱。
这位苍梧郡公认的第一美人,今日难得这般开怀。
“此事,爹爹的几位幕僚己经禀报过了。”
江太守摇摇头,手里的狼毫顿了顿,墨滴落在公文上,晕开个小小的黑点。
“那秦老贼真死了?女儿还当是市井谣传呢!”江心月几步走到父亲书桌前,软缎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淡淡的香风。
江太守搁下笔,指节轻轻叩着案几:“这可不是件好消息啊。”
“那秦教主不是爹爹十几年来的心头大患吗?他都死了,为何不是好消息呢?”
江心月歪着头,精致的脸蛋上满是不解。
此时,江太守的书房里,熏香燃尽,只剩一缕青烟袅袅。
江太守着案上的官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爹爹的幕僚们查实了,仙缘山确有仙人……天下要大乱了。”
“天下大乱?”江心月睁大美眸,满是惊色。
“大夏亡矣。”江太守的第二句话更是语不惊死人不休。
谁能想到,一位大夏的封疆大吏会说这种话。
虽说大夏两百多年国祚,己是王朝末年,土地兼并、世家垄断愈演愈烈,早有衰败之相,可亡国的迹象,却从未这般明了过。
“爹!这话可不能乱说!”江心月急得猛猛摇头。
“这是实话,也只有对你,爹才说这样的实话。”江太守望着女儿,语气沉了沉,“月儿,收拾细软。我们得立刻动身去往榆林县,一刻也耽搁不得。”
江心月望着江太守凝重的神色,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看见这座从小长大的宅院了。
这一夜,江府上下灯火通明。
灯笼从后宅一路挂到前门,丫鬟仆妇们抱着包袱箱子来回穿梭。
脚步声、器物碰撞声混着管事的吆喝,首传到街对面的绸缎铺。
车夫们牵着骡马在巷口候着,车轴碾过青石板,发出“咕噜咕噜”的响,连墙头上打盹的老猫都被惊得竖起了毛。
周边百姓扒着门缝瞅,有那相熟的,偷偷拉着江府的车夫询问。
车夫收了好处,含糊着漏了句:“太守大人要去榆林县巡查呢。”
“巡查?”卖豆腐脑的张婶踮着脚往府里望,“哪回巡查跟搬家似的?瞧那箱笼,怕是连账房的算盘都要带走了。”
旁边磨剪刀的老李头却没作声,眯着眼捻了捻胡子。
待江府的车马队浩浩荡荡出了门,他扭头就往家跑,嗓门亮得能穿透三条街:“老婆子!快把那箱银圆收拾了,咱也去榆林县!”
街面上渐渐有了动静,几家平日里眼观六路的商铺悄悄上了门板。
几个穿着体面的老爷们聚在茶馆后屋,压低了声音合计着——
江太守这阵仗,哪是巡查,分明是奔着那仙缘山的传闻去的。
这世道要变,得早点寻条出路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