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打汉子耳朵尖,闻言立刻凑过来。胳膊肘差点撞到他腰上,语气里的得意快漫出来了:
“瞧见没?多气派?这牌坊一立,吴家沟的土都金贵了!昨儿县城来的李富商,眼睛都没眨,就给山脚那间漏风的草屋开了千两银子——”
“那屋子,前儿还住着个拾柴的老光棍呢!老柴头当场晕过去,醒来揣着银子首奔镇上,一口气纳了三房小妾……”
汉子唾沫星子飞溅间,远处人群突然骚动。
“冷宗主到!”
霎时间,周围所有人都一股脑地凑了过去。
那汉子更是脚底生风,边跑边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冷仙子!这是家传的灵芝……哎别挤!我排前头的!”
王宣站在原地,看着那方才还滔滔不绝的市井之徒——此刻己经挤在人群最前排,佝偻着背,把油纸包高高举过头顶,脖颈伸得像只求食的鹅。
冷清婵一袭雪袍,眼风扫过献宝巴结的众人,唇角勾起一抹讥诮:
“我剑派未来几周的仙缘名额己经指定好了,你们这些凡俗东西,还是留着自己补补身子吧。”
……
暮色渐沉,村口老槐树的影子拖得很长。
王宣牵着钱小山刚踏上官道,身后突然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
“大牛!大牛——!”
吴二愣子赤着脚追来,粗布裤腿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还沾着泥巴。
他气喘如牛,一把拽住王宣的袖口:
“老、老长时间没见你了,这段时间,你、你也是去山上修仙了?”
王宣顿了顿,微微点头:“嗯。”
一个字,轻飘飘的,却像道无形的墙。
吴二愣子脸上的期待僵了僵,嘴巴张了张,喉结上下滚动。
最后只是咧开嘴,露出个憨傻的笑:“那、那挺好……”
晚风掠过田埂,吹散未尽的话语。
王宣没再说话,牵着钱小山继续往前走。
走出去老远。
钱小山忽然停下脚,小脑袋往后扭,小声道:“师兄,他哭了。”
王宣也回过头。
暮色里,吴二愣子蹲在槐树下。
左手捏着半块麦芽糖,右手正一下下往裤腿上抹,把眼睛擦得通红。
王宣没有停步,只是抬手揉了揉钱小山的发顶。
接下来,王宣看起来就像是在自言自语:
“大牛,你不去跟他告别吗?”
“师父,不必了。”
官道尽头,青石镇的灯火次第亮起。
而身后的吴家村,己经渐渐沉进灰蓝色的暮霭里,连老槐树的影子,都淡得快要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