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天空被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色,三人找到一处背靠岩壁、前有溪流环绕的平坦地带扎营。连日的奔波与战斗带来的疲惫,在此刻安全的环境中悄然释放。
轩辕月依旧负责布置警戒阵法,经过陈风之前的点拨,她这次布置得更加精细,灵力流转浑然一体。小蛮则默默地在营地周围撒上一些驱虫避蛇的草药粉末,这是青丘狐族代代相传的小技巧。陈风尝试着再次引气,发现夜晚的灵气似乎更加活跃,尤其是月华之中蕴含的太阴之力,让他胸口的镜印感到格外舒适。
篝火再次燃起,驱散了林间的寒意与黑暗。小蛮将白日里采集的菌类和几颗鸟蛋熬成了一锅鲜香的浓汤,分给众人。气氛比前两日轻松了许多,连轩辕月冷峻的眉眼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也柔和了几分。
“照这个速度,再有两三日,我们便能抵达天枢城外围。”轩辕月喝着汤,估算着路程,“入了城,有‘天枢阁’的规矩在,想必能安稳一段时日。”
陈风点点头,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他胸口的镜印从入夜开始,就传来一种极其微弱、时断时续的悸动,并非危险的预警,而是一种…被窥视的感觉。他几次凝神感知西周,却一无所获,只能归咎于自己精神紧张。
夜色渐深,一轮皎洁的白月升上中天,清辉洒满林地。奔波一日的疲惫涌上心头,小蛮靠着岩壁,眼皮开始打架,白色的尾巴无意识地卷曲在身边。轩辕月也盘膝而坐,进行晚课调息,呼吸悠长而平稳。
陈风负责守前半夜,他坐在火堆旁,努力保持着清醒,耳中听着溪流的潺潺声与夜虫的鸣叫。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若有若无的铃声,随风飘了过来。
那铃声初听时极其悦耳,如同山涧清泉滴落玉石,又似情人间的呢喃低语,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心神。陈风起初并未在意,只当是风吹动什么铃铛之类的物件。
但很快,他发觉不对劲。
那铃声仿佛能穿透耳膜,首接回响在脑海深处。篝火跳跃的光芒在他眼中开始扭曲、拉长,周围熟悉的林木轮廓变得模糊而诡异,连溪流的声音也渐渐远去,被越来越清晰的铃声所取代。
“不对!”陈风猛地警醒,胸口的镜印骤然发烫,传来尖锐的警示!他试图呼喊身边的轩辕月和小蛮,却发现自己张开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转头看去,只见小蛮不知何时己睁开了眼睛,但那琥珀色的瞳孔中却一片空洞与混乱。她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身体微微颤抖,嘴唇无声地开合着,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陈风从她的口型依稀辨认出“阿母…别走…”、“为什么…讨厌我…”等零碎的词句。
是幻术!小蛮陷入了由她内心最深的恐惧与伤痛编织的幻境!
陈风心中大急,又看向轩辕月。只见这位一向冷静坚毅的少女剑客,此刻竟也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握剑的手青筋暴起,身体紧绷,仿佛正面对着千军万马。她牙关紧咬,偶尔从喉间溢出一两声压抑的、充满痛苦与愤怒的低吼,陈风隐约听到了“父亲…”、“血…”、“背叛…”等充满血腥气的词汇。
连轩辕月也中招了!这幻术竟如此可怕!
陈风强忍着脑海中也开始翻腾的各种杂念——对故乡的思念、对未知前路的恐惧、对自身身份的迷茫…镜印持续散发着灼热,如同定海神针般稳固着他的心神核心,但那股无形的、侵蚀心防的力量仍在不断加强。
必须做点什么!
陈风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精神一振。他不再试图去听、去看那扭曲的幻象,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胸口的镜印之中。他回忆着引气时那种与天地灵气沟通的感觉,将体内残存的所有灵力,连同自身坚定的意志,不顾一切地注入那温热的印记!
“嗡——”
一声轻微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自陈风胸口扩散开来。并非实质的声音,而是一种奇异的灵魂波动。
一道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银色光晕,以陈风为中心,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瞬间扫过整个营地。
就在银光扫过的刹那,那无处不在的悦耳铃音,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可辨别的杂音和凝滞!
就是这一瞬间!
陷入幻境的小蛮和轩辕月,身体同时剧烈一震!
小蛮眼中的空洞被打破,闪过一丝清明,她大口喘着气,仿佛刚从溺水中被拉回现实,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和深深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