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后,云岫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憔悴,眼睛发肿。
今天是和徐婷李梵悦一起去爬山的日子,云岫虽然不算活泼开朗,但不是什么重度社恐,能和人交谈自如,状态不对劲也可以。
云岫不想扫别人的兴。
徐婷和李梵悦都很照顾云岫,没有让她做攻略或是操心什么事,没主动问任何与池郁金有关的事,很有分寸感,说是专门陪她一起玩也不为过。
朱雀山离市区有二十公里的路程,她们做大巴去,下车时在山脚买了矿泉水和中午可以吃的东西。
这座山的知名度不高,游客稀少,爬上爬下的大多是附近的居民,山上有山泉水,她们是来打水的。
李梵悦爬山的经历不多,一会就气喘吁吁,累但是嘴上依旧叽叽喳喳说着话。
慢慢的,云岫融入这个氛围,渐渐分裂出两个人,一个她没有被池郁金的离开所困扰,开心自在的跟朋友嬉笑玩闹,另一个她死气沉沉。
一路上,她们除了聊眼前的一切景色,也聊童年和未来,聊一些悲惨的经历和高光时刻,爬到山顶时,云岫已经知道徐婷和李梵悦的大部分事情。
徐婷家庭条件不好,中专毕业后出来打工,家里还有个在上小学的弟弟,李梵悦是独生女,家住省会。
她们俩在省会的美容院工作,因为一起意外事故被公司调岗到这,公司提供的宿舍的环境实在太差,于是出来租房。
李梵悦顺口问,“那你呢,云岫,我看你年龄应该不大吧?”
云岫三言两语交代自己的情况,“我没有考上大学,我妈她……我们吵架了,现在我暂时混日子。”
徐婷唉了声,“我们也在混日子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被调回去。”
李梵悦安慰道:“先混着吧,在昙州也累,现在倒是清闲了。”她拿出帆布包里的几根甜玉米,递了根给云岫,云岫说了声谢谢。
几个人静静吃玉米,一时没再说话。
远处的山峦被雾气笼罩,微风拂过山脊,带来一阵凉爽,云岫抱着膝盖坐在石板上,恍然大悟了什么。
在刚才的惬意里,她交换了自己不想轻易提及的事,轻描淡写的,没有说多具体,可这些是她没有跟池郁金说过的。
到现在,她只知道池郁金有个妹妹,如果哪天她们意外惨死,黄泉路上都找不到对方,因为根本不知道对方的籍贯身世。
她和池郁金每天都聊天,非常愉快,但是只聊今天发生的事,聊现在在想的事……她们说的一切似乎只局限于榕丰,除此以外,她根本不了解池郁金,池郁金也不了解她。
巨大粉色泡泡笼罩着榕丰,她们在这个泡泡里相互依恋,云岫心里想,好易碎的感情啊……
云岫不愿意提及自己过去的事,是担心说出口别人会觉得无病呻吟,害怕沦为猎奇的饭后谈资。
哪怕池郁金慢慢区别于“别人”,云岫仍然没有主动说,这毕竟只是她自己的事,因为不想提自己的过往,她也不过多问池郁金的事。
池郁金没有问过云岫的情况,好似对此并不在意。
云岫想明白了点什么,无力地抱住自己,一切都在以无法挽回的姿态迅猛发生。
晚上回到家,云岫再次点开和池郁金的对话框,池郁金今天没有给她发一条信息。
她第一次回家没有洗澡,也不想开灯,在沙发上坐了许久,慢慢移到了床上,躺在床上流下说不出缘由的眼泪,很晚很晚都睡不着。
她只是想一想池郁金可能不回来这个可能性,或者关于那句“玩够了”的话都会哭,根本没有办法想得更决绝或是做理性的判断。
很久后,她眼睛酸疼,疲惫地睡着了。
做的梦也不安生。
梦到她在骑车,周围阒黑,树影幢幢,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她,怎么也看不清轮廓,也分不清是鬼还是人。
她在一处墓地停下,见到了几只鬼伸手朝她要食物,她发给它们许多酸奶。
墓地旁不断传来凄惨的狗吠,一声大过一声,云岫惊醒了。
天才微微亮,云岫还记得这个梦境,神智清明后反应过来为什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
这是池郁金跟她说过的某一次去送外卖的经历,那时她们还没有住一起。
某次池郁金半夜睡不着,接单接到墓地,那个地方很偏远,路上没有路灯更没有人,导航把她越带越偏,快到墓地时订单超时,单主取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