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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黑云压城（第1页）

军营的号角声在黎明前突然撕裂长空，尖锐得像是要把晨雾都划开一道口子。

祁瑶正蹲在灶台前给黎永辰熬粥，听见号声手一抖，饭勺“哐当”掉在锅里。“怎么回事？”她擦了擦手上的汁水就往外跑，正撞见披甲持刀的黎永辰从营房出来。他铠甲上的冷光比晨霜更甚，看见祁瑶只淡淡扫了一眼：“北蛮攻来了，去把我的令旗取来。”

祁瑶应着跑回屋，心里却咯噔一下。她对边境严峻的环境早有耳闻，自己刚来的这些日子一首平安无事，本以为不会发生战事，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抱着令旗出来时，黎永辰正站在点将台上，手里的令箭“啪”地拍在案上：“中军即刻不断派出小股部队扰敌，且战且退。左翼军随我出东门，章力率右翼军从西侧绕至北蛮后方，辰时三刻，以烽火为号，发起进攻。其余人，舍弃大营向后撤”

望着台上冷静指挥的男人，祁瑶有些愣神。“令旗！”听到黎永辰的提醒，祁瑶这才窜到台边，将令旗递给他，还顺手递出一样东西。“这是昨晚烤的肉干，您早饭都没吃，把这些带着吧。”黎永辰看都没看，翻身上马。祁瑶却瞅准机会，趁他扬鞭的瞬间，把纸包塞进了他的铠甲缝隙里，李福看到这一幕，对她竖了个大拇指，便拍马追了上去。

“嘿嘿，我这么贴心，收了我的好处，等他打完仗回到京城的时候总可以把我放了吧。我还要寻那狗皇帝复仇呢。”祁瑶心里盘算着，她可从不做无事献殷勤的买卖。

大营外，北蛮的骑兵像黑压压的潮水般漫过荒原，祁瑶与黎倩倩站在箭楼垛口往下看，城楼上的风像刀子似的割脸，二人心也跳得像揣了只兔子。祁瑶转头对黎倩倩说道：“你们以前见过这阵仗吗，你哥能应付的来吗？”她边问边晃了晃手里的弹弓——这是她无聊时用弓弦和树杈改的小玩意儿。

“放心吧。”黎倩倩摆了摆手“我们黎家军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点数量的蛮子都不够我们砍杀呢”。可祁瑶却观察到她扶着栏杆的手有些微微发抖，祁瑶暗叫不妙。

箭楼突然震动起来，是一股北蛮的骑兵冲了过来，他们的战马比中原的高大，骑手们挥舞着狼牙棒，嗷嗷叫着像是要把整座军营吞下去。

“放箭！”守营副官的命令刚落，箭楼上的弓箭手就射出一排箭雨。可北蛮人身披的铠甲下还穿了一层兽皮甲，异常坚韧，多数箭矢都被弹开，只有零星几个倒霉蛋从马上摔下来，很快就被后面的骑兵踩成了肉泥。

“将军，他们的甲太厚了！”副将急得满脸通红，“咱们的箭根本穿不透！”

荒原上突然腾起三道烽火。祁瑶扒着垛口大喊：“黎将军动手了！”看到这一幕，守城士官便按照计划命令众人撤退。

信号兵疯狂挥舞着令旗，大喊着撤退。祁瑶瞅准机会把一颗石子射了出去。那为首的蛮兵嗷地一声捂着眼睛倒下，她得意地冲黎倩倩眨眨眼：“看，比弓箭好用吧？”说罢，便与黎倩倩跳下箭楼，向后方逃去。

中军且战且退，一路派出部队与蛮人缠斗，若蛮人放弃追赶，祁瑶就带领弓箭手远程偷袭，极大的延缓了蛮人的行军速度。

到了晚上，祁瑶扶着踉跄的黎倩倩钻进密林时，身后大营的方向仍有火光在跳动，还能隐约听到蛮人兴奋的嚎叫。

“咳……咳……”守营副官捂住被箭矢擦伤的肋骨，喉间涌上腥甜，吩咐道“就此歇息吧，再往后就是边城了，蛮人也不敢再贸然追击了。让各个夫长清点人数”

密林深处的临时藏身处弥漫着绝望的气息。伤兵的呻吟与树叶作响的声音交织。祁瑶帮着医师给伤员包扎伤口，时不时抬眼望着山道，出战的三支部队还没有回来。

天色彻底沉入墨色，猎户出身的斥候才跌跌撞撞跑回来，膝盖重重砸在泥地里：“王副将！黎将军他……他们，把蛮人引去了鹰嘴谷！左右两翼部队也在与敌人的缠斗中联系不到了”

“鹰嘴谷？”黎倩倩猛地站起，腰间的佩剑哐当落地，“那地方三面绝壁，只有一条窄路能走……哥哥他是被围住了？”

斥候脸色惨白地点头：“蛮人把谷口堵死了，还……还放了烟，估计是想逼将军投降。”

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百夫长正粗声粗气地吼：“能动弹的弟兄都回去救将军”

“我去！”

“算我一个!”

看着踊跃报名的将士，祁瑶不禁感叹黎永辰在军中的影响力。

那位王副将捂着伤口站起身来，拦下了众人，严厉的说道“黎将军的命令是我们放弃大营退守城池，我看谁敢动”

黎倩倩猛地拔剑出鞘，寒光映着她通红的眼眶：“闭嘴！那是我哥！是你们的将军！一次次带着我们出生入死，我们能看着他被蛮人包围吗？”

听到这些话，王副将红着脸，正要争辩什么。

祁瑶按住黎倩倩握剑的手，目光扫过那些坚毅勇猛的脸庞，说道：“王副将说的有道理，没有指挥我们这么多人贸然冲回去只会送死，还会拖累到将军。不如我和倩倩带一小股弟兄去，人少更容易穿过敌人的封锁。任务成功与否，我们都不会影响到战局”她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此次行动万分危险，但为了黎将军和萧国社稷的安危，拜托了各位！”

沉默像沉重的幕布压下来。篝火噼啪作响，映着王副将挣扎的脸。终于，他狠狠捶了下自己的大腿：“那就这样，等你们一个时辰，一个时辰接应不到你们，我就率队撤回城里了！”

就这样，祁瑶和黎倩倩选出来最精英的三十七人，舍弃了马匹，带好兵器和干粮准备出发。黎倩倩抹了把眼泪，对祁瑶说道：谢谢你，瑶瑶“”。祁瑶向她露出一个狡黠的眼神：“这就是我作为亲兵的职责啊。”

夜风穿过密林，带着远处隐约的厮杀声。三十九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鹰嘴谷的方向潜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