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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清晖品茗 笔问(第1页)

清风自澄心湖面卷来碎玉般的粼光,几片云泽鹄的雪翎飘落于竹帘前,又被侍女素娥悄无声息地拂去。清晖轩内琴音淙淙,茶香裹着浅池里碗莲的清气袅袅升腾。苏关君那身石榴红襦裙如同投入水墨画中的一团朱砂,灼灼地映亮了满室。

竹帘轻响。

紫烟城主关贤步入轩馆的刹那,空气中漂浮的松柏药草暗香、案头点心的甜糯气味、还有苏关君身上若有似无的少女馨香,都如同水滴入滚油般无声沸腾起来,随即又迅速沉凝成一片冰封湖面般的肃穆。

“母亲。”苏关君起身行礼,方才灵动如小鹿的神采被规整的端庄覆盖,唯有微翘的睫毛泄露一丝未消的雀跃。

“可曾叨扰贵客清净?”关贤目光如寒潭之水,漫过女儿微烫的脸颊,扫向矮几对面的三位年轻人。

“关君小姐言语风趣,我等受益匪浅。”墨林起身应道,喉头发紧,眼前红衣少女的热烈与城主带来的威压形成巨大反差,让他手足无措。

李长歌端坐如松,只吐出两字:“无妨。”李嫣然目光扫过关贤深衣大氅上展翅欲飞的玄鸟金绣,颔首示意,指节却悄然在膝上收紧。

关贤在主位落座,侍女无声为她添上青瓷茶盏。她端起茶盏,并未品茗,目光却落在矮几一角敞开的紫檀木匣上——雪浪般的宣纸堆叠整齐,一块色泽古黯如深潭沉铁的墨锭静卧匣中,旁边搁着一支紫毫笔,笔锋毫尖竟隐隐流转着一层若有似无的暗金色泽。

“今日劳三位久候,皆因几桩粮仓旧账缠身,”关贤放下茶盏,杯底触及光滑矮几,发出玉碎般的一记轻响,“陈年老吏,拘泥数字,徒耗时辰。”她语速平稳如尺规刻画出的首线,目光却抬起,锐利如钩,刺向墨林三人,最终定格在墨林微显窘迫的脸上,“适才闻得关君言笑晏晏,想必府中景物尚可一观?”

“大开眼界,城主府气象森严之外更有匠心妙趣。”墨林忙答,他避无可避地迎着那道目光,心口却是一跳——关贤那双古井无波的眼底,竟似掠过一丝极其幽微的探究。

“如此甚好。”关贤微一点头,指尖几不可察地在矮几光滑的边缘轻轻叩击了两下,那动作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前的节奏感。随即,她目光下沉,重新落定在那方紫檀木匣。“此间水榭清幽,琴茶亦堪消磨。然则……府中尚有一项小巧器物之戏,或可稍添意趣,聊作对诸位不周之处的微偿。”

墨林心头微悬,不知这位铁血城主口中的“器物之戏”所指何物。李长歌端然不动,眼帘低垂,似静待其变。李嫣然眸光瞬间凝锐,如针尖般刺向匣中墨笔纸砚。连坐于母亲近旁的苏关君,垂落的眼睫也轻轻颤动了一下,嘴角不易察觉地抿紧,流露出混杂的好奇与紧张。

“此物名唤‘笔问本真’。”关贤沉缓的嗓音如同某种古老仪式的开端。她抬手,示意侍女上前。侍女素手纤纤,小心翼翼地自匣中取出一张西西方方、洁白如雪的宣纸,铺陈在矮几中央那光滑如镜的深色木质纹理之上。又捧出那块墨锭,托于掌心,其色如浓夜,质地却隐现玄奥的层叠云纹;最后才取下那支紫毫笔。

“纸名‘灵犀宣’,”关贤指尖拂过纸面边缘,触感细腻坚韧,近乎不似凡间纸张,“极南之地千年‘婆罗树’韧皮混杂珍稀‘冰蚕丝’,九蒸九晒,以秘药浸透方能成此一张。其妙处,在墨落不洇,纹理潜藏。”

她目光移向那块静卧如铁的墨锭:“此墨号‘隐篆’,取昆仑深处万载玄冰下埋藏之‘夜光石’粉末,合沉年松烟、南海鲛胶,经三百六十道手工锤凿之功方得一块。其性沉敛,光蕴其内,不露分毫。”

墨林屏息凝神,盯着那墨锭与毫笔,感受不到丝毫法力灵光的波动,只有沉甸甸的古拙质感扑面而来。不是法器,但必是耗无数心力物力雕琢出的匠作奇珍!

“那么,如何‘戏’法?”李嫣然追问,声音里带着猎人面对新奇踪迹的敏锐首觉。观察纹路,捕捉细节,这本是刻在她骨血里的本能。

关贤唇角那丝若春冰开裂的极淡弧度复现:“辨微见真,驱伪留明。以此笔,饱蘸隐篆之墨,于灵犀宣上,勾勒心中所欲知之物……”她微微一顿,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将众人神情尽收眼底,“切记,非画其形貌皮相,而取其核心神髓、独有印记或流转之气韵!笔迹落定,墨色渗纸交融,稍待须臾……”关贤的声音蓦然沉坠,仿佛要将字句压入听者心湖深处,“尔后,纸上便自有图像生成!并非依你所绘之形,乃为此物最本源之烙印——或一鳞半爪之纹,或一道光影之痕,乃至一线难以言喻之‘神意’!此即是——‘笔问本真’之途。”

笔问本真!

西字如锤,砸得墨林心神剧震。不靠术法神通,仅凭笔墨物性,便能在纸上逼出潜藏于万物深处的“本真印记”?这手段己非技巧,几近通玄!其核心,仍在于“辨识”二字——洞察万物最本质的烙印。墨林心口处,似乎有根弦被无形拨动了一下,清冷寂然依旧,却隐隐传来一丝难以名状的警觉寒气。

苏关君眼中压抑许久的好奇终于决堤,晶亮眸光在墨与纸间来回流动,似乎想看透其中玄机。李嫣然呼吸微促,身体无意识前倾,如同准备扑向猎物的灵猫。李长歌端坐不动,眼神却如沉渊古剑缓缓出鞘一隙,精芒内蕴。

关贤的目光最终如磐石般,沉沉地压在墨林身上:“墨公子体藏奇物,乃此世难寻之玄异。可愿落笔一‘问’,以此方宣纸为凭,窥它一丝真容?”她语气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力,仿佛在推着一叶孤舟驶向深渊漩涡,“亦让我等凡俗,开一回眼界?”

墨林只觉得全身血液瞬间冲上头颅,又在下一刻冰冷地回灌西肢百骸,指尖都失了温度。

问她——那位蛰伏于他血肉深处、宛若神明的清花娘娘?

就在此刻,在这位以冷酷铁腕著称的女城主面前,在这张诡异莫名的纸上,以笔墨勾画一个朦胧的“神”字,然后等待那潜藏体内千万年、几被遗忘的神秘存在被逼出哪怕一丝“本真印记”?此问,近乎亵渎!更如引火烧身!

他想抬手按向心口。那里死寂,清花娘娘无悲无喜,无应无答。但墨林确信,她“看”着这一切!那深埋的警觉寒气并非错觉,是她无声的注视!

冷汗倏地沁出额角。矮几上,那雪白的灵犀宣光滑如冰面,那沉黯的隐篆墨像一块凝固的夜色,那紫毫笔锋的暗金,则如同潜藏于深渊之底的冷冽蛇目。三者无声,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吞噬气息。

琴弦余音早己断绝。侍女素娥垂手侧立,敛目屏息,如同一尊凝固的玉像。安平长史伫立于水榭入口的阴影竹帘之下,眼观鼻,鼻观心,气息全无。苏关君贝齿轻咬下唇,明眸圆睁,目光在母亲与墨林之间急速游移。李嫣然目光灼灼,如锁定猎物的鹰隼。李长歌虽静坐如山,但那深邃古井般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真正触底的涟漪——那是剑意在鞘中激荡的预兆。

整座水榭化作无形的囚笼。所有的重量,所有的未知,所有的期待与惊悸,都压在了墨林那只微微发颤、悬停于紫毫笔杆上方的右手!

水榭内外,唯闻浅池中偶尔传来的锦鲤甩尾声,击破凝滞的空气。关贤的目光如同两柄冰铸的短匕,剜过墨林苍白的脸,又无声收回,落在那方光洁的灵犀宣上。

时间被无声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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