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舟低着头:“醒着的。”言语中任由奚落,毫无反抗。
“……”他叹了一口气,对她失去了兴趣:“虽然只是刚见你,却已经对比传闻大失所望。乐师,我说你乏善可陈,不是虚言——”
浮舟当然知道,否则他会喊她名字。叫乐师的阶段总是最危险的,可她至今弄不明白宿傩想她怎么样。
而且,她所求的不是短暂的兴趣,而是一次又一次,每一次,他都能顺畅地由她索取什么东西——两面宿傩如此危险,这一念想无异于天方夜谭。
远近皆忧,身似浮萍,远比看上去更焦急的浮舟没等宿傩动手削她,或者再说不好听的话。
她听声辨位,捉住了宿傩宽大的衣袖,而且颇为小家子气地往自己怀里塞,拉拉扯扯的,引起了他注意。
浮舟在宿傩刚闭嘴后就急忙忙说话,依旧不失温柔:“宿傩大人,您分明还……”
“分明什么?”
就是这样,浮舟找到了方才出声的男人,他近在咫尺。她从坐褥上起身,嘴唇精准地找到了他的脸庞。
她在宿傩的侧脸留下浅浅一吻。
而他没拒绝她。
浮舟屈着身子,一只手搭在宿傩结实的肩膀上,现在为了维持身形,她小半的重量都压在手臂。
一片粗粝的皮肤,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隔着她遮眼的绸缎磨蹭眼眶,就好像宿傩的右脸上还长了什么一样。
浮舟却没大胆到伸手去摸它。她柔声打破沉默,像第一次宿傩在庭院里亲了她那样。
看起来羞答答地问道:“大人,以前有女人对您做过这种事情吗?”
温热的血在她委曲求全的皮囊里流淌,浮舟的心跳震若擂鼓,内心恐惧和激情病态滋生。可她还是安安静静的,只有攀上脸颊的红热能窥见状似春花的娇羞。
这些景致连同她柔顺如瀑的乌发,一同坠入宿傩的眼中。
也许是良久,宿傩回应:“从未。”
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他身上,得此回答,浮舟蓦然丧失了尽力维持的气度,喜不自胜。但她还只是克制地又在他侧脸点了一下。
谨慎的呼吸拂过宿傩脸颊,浮舟的身体也像蝴蝶振翅那样轻微颤抖:“大人,我也是。”
宿傩没再说什么,浮舟也只用轻柔的吻重复打探,下颌,鼻尖,唇边。只是迟迟不碰他的嘴唇。
直到他扯回自己的衣袖,又把攥着衣袖的她拥入怀中,让她略茫然地跌落,颇有些无助地仰头,宿傩才主动按着浮舟的后脑,亲吻她。
他的舌尖湿滑、柔软,探入她口中的时刻就俘虏了她的全部,唾液、呼吸,还有如主人一样软弱的舌。
浮舟笨拙,干干净净的,从不反抗,更何况本也是她自己招惹的男人。宿傩只在记忆中看过他和浮舟的亲热,彼时的情报和如今温软顺从的女人自然有落差——
不免叫人想领教一番。他开始感到不那么无趣了。
浮舟从生疏,到往后的逐渐配合,喉咙里还发出阵阵呜咽。她起初将手放在宿傩肩头,被他吻得浑身上下都软了。
宿傩又搂着她的腰,一双手接住她无力跌落的双臂,手中攥着浮舟纤细的手指。
他们的第一个吻,漫长而深入。
过后,浮舟背着宿傩,低头向另一边整理散乱的发丝和过程中不可避免揉皱的衣衫。她在做这些的时候,半截手臂探出衣袖。
她喘着气,回味宿傩的反应,多少该有些乐在其中吧。
况且虽说色衰爱弛,但她一不算貌妍,二不惧衰老。又不是真的抱着和这个男人共白头的念头做的这些事……
如此说来,也不失为一条捷径。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浮舟却又不免忧心。以宿傩这样捉摸不定的恶脾性,就算和他一夕欢愉,日后的前途照旧难料,遑论要向他讨要那些她自己都觉得离奇的物事。
“浮舟,弓着腰对主人,他们就是这样教你的吗?”不好惹的男人就在此时发话,闲散的只言片语就霸道打破了她深思熟虑。
浮舟立刻膝行着转身:“方才……”
“无妨,你过来。”说完他自己倒像是等不及了一样,直接拉扯她勉强理顺的衣袖。
浮舟再度落于宿傩的怀中,听他的调侃在耳边响起:“何苦费事做无用功。”
“……”她怀疑之前所有的过程,都被宿傩这个长了眼睛的坏东西尽收眼底。
宿傩看她转向一边,整理鬓发和衣衫,等到这一切悉皆完成,他再来亲手把它们毁了。目盲的人想要保持整洁何其困难,只有用这双手一点一点地摸顺,凭着穷举的繁重程序逐片摸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