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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细雨润青芽（第1页）

播种后的第三日，天际泛起了鱼肚白，山间却不像往日那般清朗，一层薄薄的雾气萦绕在青峦峰腰，空气里浸满了的土腥气和草木苏醒的味道。

柳杨槐推开木门，深吸了一口这沁凉的晨气，知道山雨欲来。他并不焦急，反而搬了那张吱呀作响的竹椅坐在檐下，静候这场春雨。

远山先是传来隐隐的雷声，闷闷的，像是从极深的地底滚过。风起了，吹得竹林簌簌低吟，新生的竹叶相互，奏出沙沙的轻响。天色渐渐沉郁下来，云层压得低低的，不再是平日那般缥缈悠远，而是凝成了润泽的灰蓝。

第一滴雨珠落下，砸在溪潭水面上，漾开一圈细微的涟漪。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雨丝渐渐绵密起来，却不是夏日暴雨那般倾盆狂放，而是如丝如雾，轻柔地笼罩了整座山头。

雨水顺着新补的茅草屋檐滴落，串成一道晶莹的珠帘。柳杨槐伸手接了几滴，雨水微凉，带着山间特有的清甜。他望向昨日才播下种子的田地，只见细密的雨丝温柔地浸润着黝黑的土壤，每一寸土地都贪婪地吸吮着这天降的甘霖。

他心中微动，走入雨中。雨丝拂面，清凉舒适。他蹲在田边，仔细观察。雨滴落在松软的土上，悄无声息地渗入，只在表面留下一个深色的圆点，很快又消失不见。他仿佛能听见泥土之下，那些沉睡的种子正被悄然唤醒，舒展身体，准备破壳而出。

一场雨，下了大半日。午后，雨势渐歇，云开雾散。

西边的阳光率先刺破云层，洒下一道金色的光柱，恰好落在青峦峰的对岸，将那片山林照得通透碧亮。未被蒸发的雨水挂在竹叶尖、草梢头，凝结成颗颗剔透的水珠，将落未落，折射着夕阳的光彩，宛如漫山遍野散落了无数璀璨的钻石。

一道彩虹悄然架设在溪流之上，七彩斑斓，却又不夺目，柔和地连接着翠谷两岸。

柳杨槐走到田边，小心翼翼地拨开一小块湿漉漉的泥土。只见那几颗月光草的灵种表面，光芒似乎比播种时更莹润了些，仿佛真的吸收了些许天地精华与雨水灵性。而寻常菜种所在的位置，泥土也微微拱起，显露出内部正在萌动的生机。

山溪水涨了一些，流得更急，欢快地冲刷着岸边的鹅卵石，奏响淙淙乐曲。几只不知名的山雀飞落溪边，啄饮着清甜的雨水，偶尔发出清脆的鸣叫，与水流声相应和。

雨后初霁，万物焕然一新。

柳杨槐心中宁静满足，回屋取来瓦罐，接了半罐溪水，又拾了几根干燥的竹枝，在檐下升起一小堆火。瓦罐架在火上，水汽渐渐氤氲。

他并不觉得孤单。这雨、这山、这溪流、这正在孕育的生灵，皆是他的邻居与伙伴。

夜幕降临，雨后的夜空格外澄净，星子如洗，月华如练，清辉漫洒，将山峦、竹林、小屋和田地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边。

他于屋前静坐，再次尝试引动那基础法门。这一次，他清晰地感受到，经雨水洗涤后，空气中的灵气光点似乎更为活跃、纯净，融入土壤、草木的过程也更为顺畅自然。他引导着这些微光，缓缓滋养着那片田地，心神与这片小小的天地渐渐融为一体。

修炼不知时辰，首到夜露深重，寒意侵衣，他才缓缓睁眼。

田畦之中，在那皎洁月光照射之下，一点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嫩绿荧光，悄然探出了泥土，怯生生地，迎风微微颤抖。

那是月光草的发芽，在这寂静山夜里，完成了生命的初绽。

柳杨槐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如清风拂过湖面，转瞬即逝，却真实存在。

山居的日子，便在这一锄一犁、一风一雨、一草一木的细微变化中，缓缓流淌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