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极其微弱,却清晰得骇人。
窸窸窣窣……
像是用沾满粘液的厚重布料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缓慢拖行。
偶尔夹杂着一种更令人不安的、细微的“嘎吱”声,像是某种脆弱的物体被持续的压力碾碎。
声音来自正上方。来自他们头顶的那个单元。
李苟和小陈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几乎停止,只能被动地仰着头,瞳孔在黑暗中因恐惧而放大,徒劳地试图穿透冰冷的天花板,“看”清上面的景象。但那单调而持续的刮擦声和碾磨声,反而在脑海中勾勒出更加恐怖、更加具体的画面。
甜腻中带着腥臊的气味,似乎也变得更加浓郁了一些,丝丝缕缕地从天花板缝隙中渗透下来,缠绕着他们的鼻腔。
这里不是避难所。
这是一个捕兽夹旁的暂歇之地,而陷阱的机关,就在头顶一板之隔的地方,正在不紧不慢地运作着。
小陈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无声地从瞪大的眼眶中涌出。极致的恐惧让她几乎要下去。
李苟的心脏也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个客厅,大脑在飞速运转。
声音暂时没有移动的迹象,似乎停留在某个固定区域。这意味着,上面的那个“东西”,或许暂时没有发现他们。
但他们不能待在这里。每多待一秒,被发现的危险就增加一分。而且,那持续不断的声音和精神上的折磨,足以将人逼疯。
必须立刻离开!
他一把抓住几乎崩溃的小陈的手臂,用极其坚定的眼神示意她保持安静,然后指了指入户门。
小陈茫然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抗拒——外面走廊可能还有怪物!
李苟用力捏了一下她的胳膊,用口型无声地说:“必须走。”
留在屋里是等死,出去还有一线生机。这个选择题,并不难做。
小陈似乎从他的眼神里汲取到一丝微弱的力量,她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胡乱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两人如同慢动作回放般,极其缓慢地挪开抵着门的书桌。每一点细微的摩擦声都让他们心惊肉跳,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天花板——上面的声音依旧持续,没有变化。
李苟将耳朵贴在破损的门板上,凝神倾听了几分钟。
走廊外,一片死寂。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门把手,用最慢的速度,一毫米一毫米地拧动,然后轻轻将门拉开一条缝隙。
门外昏暗的走廊空无一人,只有灰尘在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光中飞舞。
他侧身闪了出去,匕首紧握,快速扫视两侧。小陈也紧跟其后,反手极其轻柔地将门带上,仿佛生怕惊动楼上的“邻居”。
现在去哪?下楼?但一楼出口很可能还在那些新型怪物的监控下。而且楼梯间里也可能有残留的怪物。
李苟的目光投向走廊另一端。那里还有另外几户人家,以及——通往侧面天井或者防火梯的可能?
他打手势示意小陈跟上,两人猫着腰,踮着脚尖,沿着墙根向走廊另一端移动。每一步都轻得像猫,心脏却沉重得如同灌铅。
头顶那窸窣碾磨的声音,如同背景音般持续不断,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经过一扇紧闭的防盗门时,李苟忽然停下脚步。
这扇门的门把手上,系着一根细细的、红色的毛线,打了一个不起眼的结。毛线很新,几乎没有灰尘。
有人留下的标记?
是幸存者?还是……别的什么?
李苟的心提了起来。他警惕地看了看西周,又侧耳听了听门内的动静——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