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井底部的空气凝滞而沉重,仿佛也浸透了墙上那些疯狂笔记所带来的寒意。李苟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那句令人毛骨悚然的刻痕——“它们崇拜它们”。这简单的五个字,却比任何怪物的嘶吼都更让他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崇拜?那些只知道杀戮和吞噬的怪物?它们崇拜什么?更强大的怪物?还是……
他的目光无法从旁边那组由无数微小眼睛和扭曲线条构成的诡异几何图案上移开。那图案仿佛拥有某种诡异的魔力,越是凝视,越觉得那些线条在微微蠕动,那些细小的眼睛在同时眨动,一股冰冷的、非人的意志似乎正透过墙壁,试图钻入他的脑海。
“呃……”李苟猛地甩了甩头,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眩晕,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
“李哥?”小陈抱着婴儿,不安地低声呼唤。孩子在她的怀里似乎安稳了一些,不再哭泣,只是发出极其微弱的呼吸声,情况依然危急。老人靠坐在墙边,抱着受伤的腿,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地望着头顶那道不再透出绿光的裂缝,仿佛还沉浸在刚才那场惨烈的牺牲中。
“我们……我们得离开这。”李苟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再次环顾这个通风井。这里并非久留之地,那些“清道夫”虽然暂时被裂缝阻挡,但谁也不知道它们是否会找到其他路径。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墙上那行新留下的信息上:“乌鸦己前往第三出口。如遇幸存者,告知:钟楼汇合。小心‘伪装者’。”
“乌鸦……”李苟喃喃自语。这显然是一个代号。是那个死去男人的同伴?墙上的这些分析图,是否就是这位“乌鸦”留下的?他去了“第三出口”,那又是什么地方?而“钟楼”……这座城市里确实有一座废弃的老钟楼,位于旧城区的边缘,相对独立。
这似乎是目前唯一明确的方向。
但“伪装者”又是什么?一种新的怪物?听名字就让人不寒而栗。
“老伯,”李苟蹲下身,看向眼神涣散的老人,“你知道‘钟楼’吗?还有‘第三出口’?”
老人缓缓转过头,混浊的眼睛花了点时间才聚焦。“钟……钟楼知道……在旧城区……很远……”他声音虚弱,“第三出口……没听过……可能是……厂区地下管网的老说法……我们保安……只知道几个主要的通风口和货运通道……”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更深的恐惧:“‘伪装者’……?没听过……但……但那些东西……确实会变……”
“会变?”小陈紧张地追问。
“嗯……”老人似乎回忆起了极其可怕的事情,身体微微颤抖,“有的……被打伤的……或者吃了不同东西的……会变得不一样……有的更凶……有的……甚至会躲起来……学……”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份未尽的恐惧己经足够清晰。
进化、变异、学习……这些词语用在那些怪物身上,带来的只有彻底的绝望。
李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寒意。他没有选择。留在这里就是等死,前往钟楼,至少还有一个模糊的目标,或许还能遇到那个留下信息的“乌鸦”。
他站起身,再次审视通风井。除了他们掉下来的那个裂缝,底部还有一条低矮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圆形管道通向未知的黑暗,空气正从那里微微流动。
这大概是唯一的出路。
“我们从这里走。”李苟指了指那条管道,语气不容置疑,“去钟楼。”
没有时间犹豫,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小陈看着怀里气息微弱的婴儿,咬了咬牙,点了点头。老人叹了口气,认命般地尝试移动身体。
李苟率先俯身钻入管道,一股浓重的铁锈和霉味扑面而来。管道内壁湿滑,布满了黏糊糊的不知名物质。他只能用匕首和手肘艰难地向前爬行。
小陈将婴儿用破布尽量固定在胸前,紧随其后。老人则因为腿伤,移动得极其艰难和痛苦,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压抑的呻吟,速度慢得令人心焦。
管道似乎没有尽头,黑暗吞噬了一切,只有彼此沉重的呼吸和爬行声在狭窄空间内回荡。时间感变得模糊,每一米都爬得无比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似乎传来微弱的水声,以及一种奇怪的、有节奏的“滴答”声。
李苟精神一振,加快了速度。
爬出管道的尽头,他们落入一条宽阔得多的地下排水渠。渠底是及踝深的、冰冷黏腻的污水,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味。远处隐约有微弱的光源透入,似乎是地面的排水格栅。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排水渠的侧壁上,密密麻麻地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的、如同某种菌斑或虫卵般的物质!这些物质微微搏动着,散发出极其微弱的磷光,正是这点微弱的光源,让他们勉强能看清周围环境。
那有节奏的“滴答”声,正是从这些搏动的菌斑上渗出的粘液滴落污水的声音。
这里……也己经被“巢穴”的物质侵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