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苟率先冲到破裂口边缘,谨慎地探头望去。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废弃的地下变电站之类的地方,挑高极高,布满了锈蚀的巨型变压器和纵横交错的、早己停止运行的粗电缆。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臭氧和机油味。
而在空旷的场地中央,一堆废弃的木箱和电缆盘被粗略地围成了一个简陋的堡垒。
堡垒中央,点着一盏小小的、用易拉罐和不知什么油脂做成的简易油灯。昏黄摇曳的光芒,勉强照亮了堡垒内的一小片区域。
油灯旁,一个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的婴儿,被裹在一块肮脏但厚厚的毯子里,小脸哭得通红,声音己经嘶哑微弱。一个穿着早己看不出原色外套、头发花白凌乱的老人,正背对着他们,佝偻着身子,极其笨拙且颤抖地试图用一个破旧的奶瓶给孩子喂水,大部分水都洒在了孩子的脖子上和毯子上。
老人看起来极度虚弱疲惫,动作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而在老人和孩子周围,在那圈简陋堡垒的缝隙和阴影里,李苟清晰地看到——散落着好几片灰白色的角质碎片,以及几滩尚未完全干涸的、反射着油灯幽光的粘液!
这里,也并非绝对安全!怪物曾经来过,甚至可能还在附近!
但那孩子真实的哭声,老人笨拙而焦急的动作,以及那盏在无尽黑暗中如同萤火般微弱的油灯,构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瞬间击中了李苟和小陈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李苟率先从破裂口跳了下去,落地的声音惊动了那个老人。
老人猛地回过头,露出一张布满深深皱纹、写满了惊恐和疲惫的脸。他看到李苟和小陈,先是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混浊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和绝望。他另一只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磨尖了的一字螺丝刀,颤抖地对着他们。
“别……别过来!”老人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吃的……吃的早就没了!就剩这孩子了……求你们……”
他把李苟和小陈当成了其他来抢夺资源的幸存者。
“我们不是……”小陈也跟着跳了下来,看到老人和孩子的样子,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老伯,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听到孩子哭……”
李苟快速扫视西周,目光锐利。“老伯,这里不安全!那些东西的痕迹还在!”他压低声音,语气急促,“它们可能还会回来!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老人听到“那些东西”,脸上恐惧更甚,但他看了一眼怀里哭得快要背过气的孩子,又看了一眼那盏微弱的油灯,混浊的眼里老泪纵横。
“走?能去哪?”他绝望地摇着头,“外面……外面全是那些天杀的玩意儿……我老了……跑不动了……就让我和这孩子……听天由命吧……”
他的话音未落。
“哐当——!”
远处,变电站巨大的金属大门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沉重的撞击声!
紧接着,是熟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爪牙刮擦金属的声音!
它们来了!
而且,正在试图进来!
老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抱着孩子的手抖得如同风中残叶。
油灯的光芒,孩子的哭声,将他们彻底暴露了。
李苟脸色剧变,目光迅速扫过这个巨大的空间。除了他们进来的那个管道破裂口,远处还有几个类似的通风口和维修通道,但都隐藏在深深的阴影里。
“油灯!快熄掉!”李苟低吼一声,同时猛地看向小陈和老人,“想活命,就跟我们走!快!”
绝境之中,微弱的火光下,一老一少,两个疲惫不堪的逃亡者,一个濒临崩溃的女人,和一个奄奄一息的婴儿。
他们的命运,在这一刻被强行拧在了一起。
而死亡的脚步声,己经在门外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