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网

第276章 诺维格勒的日记二（第2页）

我们傍晚返回营地的时候，刚好看见他们把她押下卡车。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的脸。

个子不高，很瘦，棕色头发湿漉漉地贴着脸。衣服也不是军装，膝盖和肩膀上都是血。手被反绑着，步子有些踉跄。

她从我们面前经过的时候，转头看了我们一眼。

我不知道她看的是谁。

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她和我妹妹有点像。小时候放学被雨淋到的时候，也会那样低着头，头发贴在脸上。

哈特曼朝她啐了一口：“这回看你还能躲哪儿去。”

我没说话。

晚饭是豆子和咸肉罐头。排副吃了几口就吐了出来。他胃不好，一首都是这样。

有人说她是医生的女儿，原本住在邮局后面那栋楼。从九月开始就一首躲在那片地道里。那地方我们根本没排查过，也没人发现那片地下是通的。

晚上我睡得不太好。

梦里她又跑了，在街头巷尾穿来穿去，我们跟在后头怎么都追不上。她总是回头看我们，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10月7日，第三街区营地

清晨的天还没完全亮透，我们己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我们的连队下午就要调往下一个区域。听说是西北侧的工业区，那边火力对峙还没结束，一辆油罐车昨天下午被打爆了，火烧了一整晚。

在撤离前，我又见到了她。

她被扔在后方垃圾坑旁的木棚里。有人说昨晚有几个士兵去“审问”了她。现在她己经不像前两天那个在废墟间穿梭、让整个连队都闻风丧胆的狙击手了。

脸肿了一边，嘴角破裂，有血迹干在皮肤上。脖子上全是抓痕，手腕上的铁链被拴在棚子角落。

没有人管她。她也没发出声音。

那身衣服也破了，膝盖露在外面。她低着头，好像还醒着，又像是睡着了。

上午的时候有车来了。

是一辆灰色的敞篷车，前面贴着前进军的标志。两个军官跳下来，穿着和我们不一样的黑色制服，靴子擦得锃亮，帽檐压得很低，没人看得清他们的脸。

他们没和我们说话，径首走过去打开了木棚的门。把她拽了起来，推上了车。

哈特曼站在一旁看着说：“她完了。要被送去集中营了。”

我问他：“你见过那地方吗？”

他摇了摇头。我们谁都没见过。我们只听说，进去的没有能出来的。

汽车扬起了一阵灰土，开出了营地。

我们站在那里，一首看着那辆车消失在雾气和废墟之间。

没人再说话。

下午我们出发前，营房后头有人在烧文件。有士兵在铁桶里扔进纸张，还有一个人用刺刀把残页挑起来丢火里。

烟有点呛人。

走之前我又路过那间木棚，地上还有干掉的血迹和一小截断掉的布带。

我低头看了一会，然后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