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及眉心的刹那,厉千绝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极寒的闪电击中。
那涌入他体内的,并非攻击性的寒冰之力,而是一股无比精纯、无比古老、蕴含着先天生机与宁静道韵的冰魄本源。这股力量,与他体内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意志的寂灭魔罡,本质截然相反,如同光与暗,水与火!
“嗤——!”
两股力量在他体内相遇,瞬间产生了剧烈的冲突!厉千绝只觉得经脉仿佛要被撕裂,识海如同被投入了冰火两重天!魔罡本能地疯狂反扑,试图湮灭这外来者,而那冰魄本源却如同最坚韧的寒冰,带着镇压一切的意志,坚定不移地蔓延,所过之处,狂暴的魔气如同被冰封的火焰,势头骤然一滞,那蚀骨的剧毒也被这股纯净的生机缓缓逼出、净化。
“呃……啊!”
厉千绝发出痛苦的嘶吼,漆黑的双眸中,魔意与清明疯狂交替,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残存的右手猛地抬起,想要推开洛云岚。
“别动!”
洛云岚清冷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另一只手迅速压下他抬起的手臂。她的指尖依旧稳稳点在他的眉心,冰蓝色的眼眸紧紧锁定着他,全力操控着那缕先天本源,小心翼翼地在不进一步刺激魔核的情况下,疏导着他体内狂暴冲突的力量。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稍有不慎,不仅厉千绝可能因力量冲突爆体而亡,她自身刚刚融合、尚未稳固的本源也可能受到污染甚至反噬。
但她没有犹豫,眼神坚定无比。
她能感受到厉千绝体内那枚布满裂纹、近乎崩碎的魔核,能感受到他神魂深处被魔意侵蚀的痛苦与挣扎,更能感受到……在那一片混乱与毁灭的最深处,一缕极其微弱、却始终不曾熄灭的……执着灵光。
那灵光,与她记忆中某个身影,隐隐重合。
“守住心神!引导它,而非对抗它!”洛云岚低喝道,试图将自己的意念传递过去。
厉千绝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与混乱中沉浮。他听到了她的声音,那声音仿佛穿透了魔焰的咆哮与死亡的阴影,带来一丝冰冷的清明。他本能地抗拒着那侵入的冰寒力量,那是他赖以生存、刻入灵魂的逆灵之力对外来者的排斥。
但……是她……
脑海中闪过她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闪过她为自己疗伤时微颤的指尖,闪过她此刻坚定而……带着某种他看不懂情绪的眼神。
一种超越理智的、源自灵魂深处的信任,在这一刻压倒了魔性的疯狂。
他放弃了对抗,任由那冰魄本源的力量流淌进自己千疮百孔的经脉与识海。他强行收敛起寂灭魔罡的暴戾,引导着那冰寒的力量,去抚平魔气带来的灼痛,去修复受损的根基,去镇压那蠢蠢欲动的蚀骨毒劲。
冰与火的力量,在他体内达成了一种微妙的、脆弱的平衡。毁灭与生机,奇迹般地开始共存,相互制约,又相互滋养。
他周身的漆黑魔焰渐渐平息,眼中的墨色也一点点褪去,露出原本的瞳仁,只是那瞳仁深处,充满了极致的疲惫与劫后余生的茫然。
洛云岚感受到他体内冲突的缓和,心中稍稍一松,但依旧不敢大意,持续渡入本源之力,帮助他稳固这来之不易的平衡,修复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势。
时间,在这寂静的祭坛上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厉千绝体内肆虐的魔气与剧毒终于被暂时压制下去,元磁魔核虽然依旧布满裂纹,光芒黯淡,但总算停止了崩碎的趋势,缓缓地、艰难地自行旋转起来,开始汲取周围稀薄的灵气自我修复。他左手的伤势在冰魄本源的滋养下,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留下几道浅色的疤痕。
他的气息虽然微弱,却终于稳定了下来。
洛云岚缓缓收回了手指,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了几分。连续激战、融合本源、又全力为厉千绝疗伤,对她同样是巨大的消耗,刚刚稳固的境界甚至都有些浮动。
她看着眼前这个闭目调息、脸色依旧苍白的男子,冰蓝色的眼眸中,情绪复杂得如同翻涌的云海。
万年的恨意,根深蒂固。那是支撑她度过无数孤寂岁月,磨砺她道心的基石。
可眼前发生的一切,他舍生忘死的守护,他力量背后那悲壮的宿命,以及方才疗伤时感受到的他灵魂深处那不曾泯灭的灵光……都像是一把把重锤,狠狠敲击在那万载寒冰铸就的基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