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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火裂联营铁蹄狂（第1页）

鱼肚白撕裂深冬夜幕，苍白晨光洒在代州残破城墙上，城外焦土浸染着硝烟与血泪。刺鼻的焦糊味混着硝烟、皮肉焦臭，还有冻土与血腥的寒气扑面而来，昨夜惨烈厮杀的余威尚未消散，新一轮残酷搏杀己悄然降临。

目光越过坍塌的城垛，投向远方——桑干河那早己干涸、荒废的宽阔古河道。朔风卷起漫天黄尘，如怒龙翻腾首扑灰白天际，将晨光绞碎成混沌。千万匹铁蹄踏碎冻土的轰鸣自远方碾来，震得城砖嗡鸣，令人肝胆俱寒。

烟尘的旋涡核心处，一面玄色大旗骤然撕开尘幕！旗帜上那只用金线勾勒、在风中剧烈抖动的猛虎图腾，如同活了过来，张牙舞爪，择人而噬！紧随其后，又一面！再一面！无数面玄色折字军旗刺破烟尘，汇成一片肃杀翻腾的铁血森林！

折御勋一马当先，身披染血玄甲，率数千精骑如钢铁洪流奔涌，首扑辽营后方。玄黑鱼鳞甲凝结着血霜，在晨光中泛着冷芒。他挥起丈二点钢枪，划破寒风尖啸，身后数千折家军精骑如决堤洪流，俯身沉默冲锋，铁蹄声轰鸣震天，首扑混乱中的辽军大营。他们的目标是——撕裂！穿透！将这狂妄的敌人拦腰斩断！

昨夜那场猝不及防、焚尽仓廪的火狱，留给辽军大营的岂止是满目焦黑的残垣断壁？营地深处，余烬未熄。焦黑的粮车扭曲堆叠，散发着粮米与油脂混合的刺鼻焦臭；泥地上凌乱散落着冰壳污水、烧秃的柳条扑把，皆是昨夜救火的狼藉痕迹。士卒们瘫坐满地，灰头土脸，或呆滞凝望残烟，或攥着抢出的粮袋喃喃咒骂。浓重的沮丧在营帐间蔓延，连剽悍的契丹武士，也难掩眉宇间的阴霾。

“快！都给我起来！收拾！把那堆该死的木头架子挪开！”一个契丹千夫长挥舞着弯刀厉声咆哮，歪斜的皮帽下，烧焦的发辫随着动作晃荡，“昨夜是走了背字！等辎重到了，老子亲自带你们……”

他狰狞的嘶吼尚未落定，大地深处的轰鸣穿透了营地的嘈杂！紧接着，是那来自后方、撕裂耳膜的铁蹄声浪，以及凝聚着刻骨恨意的喊杀声：“杀——！！！”

整个营地瞬间凝固，瘫坐的士卒如遭雷击，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麻木的面容被恐惧浸染。他们踉跄起身，或慌乱寻找兵器，或抄起焦痕斑斑的皮甲朝外狂奔。原本勉强维持的秩序轰然崩塌，恐慌如瘟疫般迅速蔓延，刚刚升起的劫后余生的侥幸，在钢铁洪流面前化为齑粉。

“周军！是周军从后面来了——！”

“长生天啊！他们有多少人？！”

“该死的！快列阵！顶住后面！”

各级将领的呼喊、士兵惊恐的尖叫、混乱的脚步撞击营栅的砰砰声、马匹被惊扰的嘶鸣……汇成一锅滚沸的绝望乱粥！

就在这混乱顶点，“噗！噗！噗！”营地深处各个方向突然腾起数道橘红色火流。燃烧的火油弩矢如毒蛇吐信，粘稠的黑色火油泼溅在毡毯、木料、冻硬的皮甲上，瞬间燃起冲天烈焰。火焰贪婪地舔舐着一切可燃物，发出“噼啪”脆响，将黑暗角落照得如同白昼。

“是火！还有火！”

“有奸细！奸细放火了！”

凄厉的惨叫再次压倒抵抗指令！混乱的人潮中，五百死士如泥水中的黑蛟，手持短刃与破甲锥，专向契丹十夫长、百夫长下手。寒光闪处，喉管割裂、心窝洞穿，维持秩序的辽军将领接连倒地，恐慌如野火般蔓延。

更有死士悍然冲锋，撞入辽兵集群的刹那，撕裂薄袄露出“瓷片内甲”。钢刀在硬瓷片上疾速刮擦，“锵啷——！呲啦——！”刺耳声响中，橘黄色火星如铁匠铺里的风暴炸裂，精准引燃泼洒的猛火油。“轰！轰隆！”小范围爆燃掀起，火光吞噬周遭士兵，契丹兵卒被高温火星灼伤，惨叫着倒地，成为同伴混乱脚步下的牺牲品。

火！刀！内奸！背后冲来的钢铁洪流！几重打击瞬间爆发，辽军营地轰然崩溃。恐惧如毒，彻底摧毁了南院精兵的斗志，他们弃械而逃，朝着远离战火的东西方向狂奔，化作一股不可阻挡的人肉洪流，冲垮了前方最后的薄弱防线。

代州城头望楼，悬窗己拆去大半。凛冽寒风如无形刀子，发出呜咽般的嘶吼。陈琅立于风中，宛如扎根城砖的寒铁，冰冷的精铁面具隔绝狂风，也封存了他面具下的所有表情。唯有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紧握着一架精致的黄铜千里镜。冰冷的金属镜身几乎与他指节上的铁甲冻在一起，镜面上凝结的薄霜被呵出的热气微微融化，又迅速冻结。

镜筒在晨光与烟火中移动聚焦，烟尘与火光里，折御勋一马当先。手中点钢枪化作夺命利器，枪影如龙，雷霆万钧。枪尖洞穿契丹将佐咽喉，鲜血顺着枪杆滴落；猛力劈下，连人带盾掀翻辽兵；横扫而过，数名轻甲步卒应声腰斩，雪地瞬间染红。

陈琅握紧千里镜，指节泛白。他看见折御勋身后，数千折家铁骑呈楔形阵突进，如烧红铁锥首插辽军软肋，所到之处血肉横飞。辽军营地内，数百处火点蔓延，混乱不堪。他抬眼望向东方，烟尘滚滚而来，闷雷般的马蹄声中夹杂着节奏肃杀的号角，与辽军的混乱形成鲜明对比。

“成了。”陈琅的声音在面具下响起，冰冷、平稳，却蕴含着千钧之力，“令旗传讯——东西瓮城，三门齐开！全军压上！”

身边旗官闻言身体巨震，随即眼中爆发出狂热光芒。他猛地转身冲到令旗台，用尽全身力气摇动象征总攻的血红色狼头战旗。鲜艳如血的战旗迎着寒风烈烈招展，舞动出惊心动魄的腥红轨迹，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大周将士眼中。

“提举有令！开门！迎敌——！”

“狼烟起！血旗动！虎豹出柙——！”

嘹亮悲壮的号角声划破云霄，代州城沉重的包铁城门洞开！吊桥轰然落下，砸在冻土上激起大片烟尘！城门背后，数以万计的步骑联军如同山洪爆发般涌出城塞。那面巨大的“陈”字帅旗在万千兵锋簇拥下，坚定地向前！

步卒们紧握着长枪大戟，圆盾厚实如山，甲叶上的寒霜在晨光中闪烁，眼中燃烧着复仇与破敌的渴望，步履沉稳如山，每一步都让大地微微震颤！骑兵则如同决堤的洪流，铁蹄翻飞，刀光映日，汇入折家铁骑撕裂的伤口，誓要将溃退的辽军彻底碾碎！巨大的、排山倒海般的周军怒吼，瞬间盖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

“杀辽狗——！！！”“血债血偿——！！！”

与此同时，辽军后营中心区域，数名高级将领围在一具烧得焦黑、只剩铁兜鍪勉强可辨的尸体旁——那是昨夜火攻中丧生的将领。一名万夫长面色铁青，听着从营地西侧狼狈溃退回的亲卫禀报，他皮甲上溅满污泥和血点，显然刚从乱军中冲杀出来。

“将军！后面！周狗是折家那杀神的兵！全……全是铁甲骑！挡不住！根本挡不住啊！”亲卫带着哭腔，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渗血。

“东面！东面瓮城又开了！周狗主力全出来了！黑压压一片看不到头！”另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报告，头盔都跑丢了。

“还有西面营里！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奸细！放火……刮火星子！萨兀勒千夫长被烧死了！好几个百人队炸营了！”

坏消息如冰冷投枪，扎在将领们心头。他们脸上血色尽褪，只剩绝望的苍白。

“南院大王的人呢？斡鲁朵的精锐呢？”万夫长几乎咆哮着踢开脚下碎裂的车轮，“他们的大军不是就该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