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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龙旗入晋压城郭(第1页)

显德三年的冬风,是带着刀子来的。

风裹着代州方向飘来的焦糊味,刮过晋阳府的雉堞,将城头新换的日月龙旗吹得猎猎作响。旗面边缘被北风撕出数道裂口,金线绣成的龙爪在风中扭曲,像要挣脱布料的束缚,扑向远方铅灰色的云层。这座被大周征服不足半年的北汉故都,城墙砖缝里还嵌着未清理的箭簇,瓮城角落堆着半冻的血迹,连空气里都飘着铁锈与尸臭混合的冷硬气息。

街巷空得能跑马。

卖胡饼的铺子门板上,“拒周”两个字被人用刀劈得七零八落,木茬子在寒风里打着颤。几个裹着破棉袄的百姓缩在墙根,透过门板缝隙往外偷瞄,看见巡逻的大周兵卒走过,慌忙把脸埋进袖管——那身玄色甲胄上的龙纹太刺眼,比北汉的狼旗更让人胆寒。守城的降卒背着枪站在角楼,手指无意识着枪杆上的北汉烙印,听见远处传来沉闷的号子声,突然挺首了脊背。

“嘿哟——嘿哟——”

号子声从朱雀门方向滚过来,粗粝如砂纸擦过冻土。三十个赤裸上身的力士正弓着腰,肩膀顶着丈宽的包铁城门,青筋暴起的手臂推着门轴缓缓转动。门轴里的牛油早就冻成了块,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像是不堪重负的老骨头在哀嚎。随着门缝越来越宽,一道铁色洪流突然撞入视野——

是大周的龙旗!是皇帝亲征的大军!

最前头的追风驹踏碎了门洞里的薄冰,马蹄铁与青石板碰撞出火星。马背上的柴荣披着乌沉铁鳞甲,肩头的蟠龙吞口衔着两寸长的红缨,在晦暗天光下,唯有龙睛嵌着的红宝石亮得惊人,像两团淬了冰的火。他没戴兜鍪,鬓角几缕被风吹乱的发丝沾着霜花,划过棱角分明的脸颊。目光扫过瓮城列阵的将官时,没人敢抬头——那双眼太深,像结了冰的深潭,底下藏着能掀翻船的浪。

“陛下!晋阳留守李筠,率文武官员恭迎圣驾!”为首的紫袍官员跪地时,朝服下摆沾了雪水,膝盖砸在地上的闷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柴荣没应声。他的视线越过人群,落在瓮城墙角——那里堆着十几具盖着草席的尸体,草席缝隙露出北汉兵卒的皮甲。是昨夜突袭粮仓的残党?他指尖在马鞍前的“定疆箭”箭囊上轻轻敲击,铜扣发出细碎的脆响。

“草席下的,是北汉余孽?”声音不高,却像冰锥砸在每个人心上。

李筠额头冒汗,忙磕头道:“是!昨夜三更突袭西仓,被赵都指挥使击溃……”

“赵匡胤呢?”

“回陛下,赵都指挥使正在巡查城防,臣己遣人去……”

话没说完,一阵急促的甲叶声从左侧传来。赵匡胤提着头盔奔过来,山文甲上还沾着泥浆,单膝跪地时带起一阵风:“臣赵匡胤,参见陛下!”

柴荣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瞬。这位殿前都指挥使的甲胄领口磨出了毛边,左手虎口缠着新布——是刚跟人动过手?他微微颔首,调转马头往城内走,铁甲摩擦的轻响里,突然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代州方向的风,刮了几天了?”

赵匡胤一愣,随即道:“回陛下,连着七日西北风,代州的烽烟……怕是传不过来。”

柴荣勒住马。寒风掀起他的披风,露出甲胄内侧绣着的日月纹。他望着北方天际线,那里的云层低得像要压到城头上。三日前收到陈琅的密信,字里行间全是血——“焚仓得手,右臂中箭”,末尾画了个歪扭的符字,旁边注着“清漪左臂灼伤,仍在城头”。

符清漪……他的拇指用力按压着箭囊上的兽首纹,指甲几乎要嵌进铜里。枢密院送来的卷宗还在行囊里,墨迹未干的“符氏父子通契丹”几个字,比代州的焦糊味更呛人。可陈琅信里说,是这个女人率死士凿穿了火药库。

“是把好刀。”柴荣突然低声道,像是在跟自己说话,“就是不知道,刀柄握在谁手里。”

追风驹打了个响鼻,喷出的白气在他眼前凝成冰晶。他抖了抖缰绳,马蹄踏过结冰的石板路,发出“嗒嗒”的脆响。沿街的屋舍门窗紧闭,只有一间酒肆的门缝里,漏出北汉老伶人沙哑的弹唱,唱的还是“汉家宫阙”的旧调子。

“那伶人,拖去杖二十。”柴荣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告诉他,现在是大周的天下了。”

身后的亲卫领命而去,很快传来老伶人的惨叫。躲在门后的百姓吓得捂住嘴,看着那队玄甲铁骑像黑色的潮水,漫过晋阳的街巷。巡逻的降卒握紧了枪,看见龙旗经过时,突然“当啷”一声跪倒,枪杆砸在地上的声响,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寒鸦。

行至北汉皇宫残垣时,柴荣勒住了马。

断壁残垣上还留着火烧的焦黑,琉璃瓦碎了一地,被冻在冰里,像散落的星星。几个工匠正抬着石料修补宫门,看见龙旗,慌忙扔下工具跪地。柴荣的目光扫过那块刻着“显德殿”的残碑——北汉主刘崇当年就在这里接受契丹册封,如今碑石裂了道缝,被寒风灌得呜呜响。

“御帐就设在这里。”他翻身下马,铁靴踩在碎瓦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让王朴即刻来见。”

亲卫刚要应声,一个斥候突然从城外奔来,马嘴里吐着白沫,冲到近前滚鞍落马,双手举着半片染血的令牌:“陛下!代州急报!陈提举……陈提举的令牌!”

那是块乌木令牌,边缘被利器削去一角,断面还沾着暗红的血。柴荣认得,是他亲手授予陈琅的盐铁提举符。

风突然停了。

残垣上的龙旗不再猎猎作响,唯有斥候粗重的喘息,在死寂中格外清晰。远处传来更夫敲梆的声音,“咚——咚——”,敲得人心里发紧。

柴荣接过那半片令牌,指尖触到冰冷的血迹,突然想起陈琅第一次面圣时的模样——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袍,手里攥着仓单,眼睛亮得像有火。

“代州的火,还没灭?”他着令牌上的兽首纹,声音低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斥候磕头如捣蒜:“回陛下!昨夜又焚了契丹三座营寨!只是……只是萧挞凛的铁骑己经合围,代州城……怕是快撑不住了!”

柴荣没再说话。他转身走向那座残破的宫门,玄色披风在残阳下拖出长长的影子,像一道劈开黑暗的刀。身后的龙旗被重新风吹起,猎猎声里,仿佛能听见代州城头传来的厮杀,能看见那些浴血的将士,正举着断刀,等着他的铁骑到来。

宫门的碎瓦堆里,不知何时落了只受伤的孤雁,被脚步声惊得扑腾了两下翅膀,却飞不起来,只能发出凄厉的哀鸣。

晋阳的夜,开始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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