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芷柔的小楼名为“静心阁”,名字雅致,内里却处处透着一股不属于女儿家的精干与威严。一楼是会客与议事之所,二楼才是她的闺房与书房。
白晟跟着她走上吱呀作响的木制楼梯,一股幽淡的、混合着药香与女子体香的气息便扑面而来,钻入鼻腔,让他那属于蛇的本能,感到一阵莫名的躁动。
这味道,比世间任何一种花蜜都更。
“以后,你就在一楼的耳房住下。没有我的传唤,不许上二楼。”许芷柔的声音在前面响起,清冷如故,却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人气,“你的职责很简单,我读书时,你便在一旁研墨;我处理账目时,你便在一旁侍茶;我出门时,你便跟在身后。其余时间,自己找事做,别让我看见你闲着。”
“是,娘子。”白晟垂首应道,姿态恭敬得无可挑剔。
二楼的布置,更是让他暗暗心惊。没有寻常女儿家的绣品花样,反而是一整面墙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医书、药典,甚至还有几卷孤本兵法和志怪杂谈。另一边则是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上面堆着厚厚的账本和各地送来的信笺。
这里,不像是一个女子的闺阁,更像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帅帐。
“去,给我备水,我要沐浴。”许芷柔解下腰间的香囊,随手扔在桌上,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白晟心中微动。
沐浴。
这是一个极其私密的词。让他一个刚提拔上来的、身份不明的少年小厮去做,这本身就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恩威并施的敲打。
她既是在用这种亲近的姿态来彰显自己的信任与掌控,也是在观察他,看他会不会因此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是。”白晟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下楼。
百草堂有专门烧水的大厨房。白晟提着木桶过去时,引来了无数或嫉妒或鄙夷的目光。那些平日里连正眼都瞧不上他的伙计们,此刻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靠着歪门邪道上位的佞幸。
“哟,这不是白爷么?怎么还干这种粗活,别脏了您那双要去伺候娘子的贵手啊。”一个尖嘴猴腮的伙计阴阳怪气地说道。
白晟置若罔闻,默默地打满了热水。他很清楚,这些人的言语,伤不到他分毫。弱者的嫉妒,是强者最好的勋章。
他提着一桶又一桶的热水,倒入了二楼隔间那巨大的、由整块汉白玉雕琢而成的浴桶中。很快,整个房间便被蒸腾的雾气所笼罩,变得朦朦胧胧,宛如仙境。
许芷柔从屏风后取出一只小小的青瓷瓶,拔开塞子,往水中滴入了几滴碧绿色的药液。一股奇异的清香瞬间弥漫开来,那香气似乎有安神静心之效,连白晟闻了,都觉得体内那股属于妖的躁动平复了些许。
“你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许芷柔的声音隔着缭-绕的雾气传来,带着一丝慵懒的鼻音。
“是。”
白晟退到门外,轻轻合上门,像一尊雕塑般静立着。
门内,很快便传来了衣物窸窣褪去的声音,紧接着,是水声响起,以及一声若有若无的、满足的轻叹。
白晟的听觉,远比常人敏锐。他甚至能听到水珠从她光滑的肌肤上滚落,滴入水中的声音。他能想象,在那片氤氲的雾气之后,是一副怎样动人心魄的活色生香。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用荷尔蒙和暧昧编织的、考验人心的陷阱。
若他是个普通的少年,此刻恐怕早己心猿意马,想入非非。但白晟不是。他的灵魂是一个成熟的现代人,他的身体,是一条冷血的蛇。
欲望,对他而言,是可以被精准计算和利用的工具,而不是支配自己的主宰。
他闭上眼,默默运转起《万妖诀》。丝丝缕-缕的灵气被他吸入体内,滋养着他那颗刚刚形成的、还不稳定的妖丹。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传来许芷柔的声音:“白晟。”
“小人在。”
“进来,给我递一下巾子。”
白晟推门而入。水雾比刚才更浓了,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曼妙的轮廓靠在浴桶边缘,乌黑的长发如海藻般铺散在水面上。
他目不斜视,走到一旁的架子前,取下一条干净的布巾,转身递了过去。
一只素白的手,从雾气中伸了出来。那手腕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