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二老爷就冷笑不止:“谁叫雷家自己太过狂妄!得了这种东西,哪怕是不犯禁,也不该拿出来到处招摇!可他们却好,非但拿出来炫耀,还进献给五皇子!你可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那是先帝赐给废帝的金缕玉衣啊!”
就这么一件玩意儿惹起来的玩笑话,给当今这位万岁爷造成了多久的心理阴影?
这东西谁得了,最好都永远别见天日。
拿出来,那就是明晃晃的在左右开弓的打元丰帝的脸,在提醒元丰帝他的苦难过往,然后赤裸裸的嘲笑元丰帝-----你看,这东西你遍寻不着,结果我的儿孙却轻易能拿出来炫耀,还要收买的你的儿子。
可笑至极!荒唐至极!
齐云熙生不出气了,她睁大了眼睛,后仰着倒在了圈椅当中,一时之间整个房间寂然无声。
是了,她此时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并且有多么严重了。
可是问题的关键之处还不在于此,还在于另一点-----这一切,到底是雷云真的点背,太过招摇,还是有人刻意以这件金缕玉衣做局?
如果是做局。
那么沈家、雷家乃至于五皇子,全都是这人手中的棋子,最后这些布置困死了雷云这条大龙。
苏邀她真的有这个本事!?
跟他想到一起去的还有白衣方士白先生,他此时也神情凝重的看向齐云熙:“不像是巧合……”虽然说出来不可置信,但是这一切,对于她们这些玩弄政治手段老道的行家来说,的确是一个无懈可击的连环套。
那么,这大概当真就是苏邀设的一个局。
齐云熙倒吸了一口冷气,终于正式的从牙缝里再一次喊出了苏邀的名字。
当然,这一次的意味已经全然不同了。
从前,她当苏邀是一个发泄的对象,不满中带着不屑和优越,可到如今,她在愤恨中又带上了一股掩藏不住的震惊和焦虑。
不说别的,金缕玉衣的典故,连雷云跟她都不知道,苏邀从何处得知?而且竟然设计让这件金缕玉衣到了雷云手中!
童二老爷没心思看她咬牙切齿,见她只瞪着眼睛唾骂苏邀,就不耐烦的道:“许阁老说,雷云不同于他人,我们在京城布置的这条线,怕是要全面撤出了,而且户部侍郎换人,对我们来说,损失惨重,不说别的,当初打通雷云这条线,就花费了不下数十万两……”投入何其之大?
却偏偏,这么重要的一个位置,却因为齐云熙的一己之私,要跟一个小女孩儿逞凶都狠而丢了,别说童二老爷气的冒烟了,哪怕是向来镇定的许大学士也气的不轻啊!
撤掉这条线,就意味着织造署那边的生意是彻底的断了----否则户部要查你的亏空,岂不是一查一个准?!
齐云熙两眼一黑,简直要呕出一口血。
而另一边,许崇也对素来还算是尊敬的齐云熙十分不满:“妇人之见!妇人之见!分明如今所有力气都该使在皇长孙这一节上头,正是一鼓作气的时候,姑姑却非要节外生枝,如今以至于雷云一事震惊朝野,分散了众人的注意力也就罢了,还引得圣上震怒……!”
相比较起来,胡建邦闹出来的那点乱子,就实在是太不够看了。
辛辛苦苦筹谋这么久,若是运用得当,这会是一个绝好的攻讦萧恒的点,而且还可以借力打力,正昂萧恒人心尽失,可是结果天降一个金缕玉衣,把所有人都砸的晕头转向,已经没有人再关注胡建邦闹什么幺蛾子了,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这件事彻底吸引过去了。
第566章一百六十五通气
由不得次辅大人不重视这事儿,实在是,齐云熙玩的这一手栽赃陷害,打击沈家,还困于后宅妇人的私怨,最终所图的无非就是那一口气,说句难听的,都浪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是杀鸡用牛刀的暴殄天物。
但是苏邀加以报复的这一手,却不是后宅妇人的打打闹闹了。
这一手漂亮的反戈一击,简直是政治场上的老手才玩的来的东西了,声东击西,大而化之,以一件更大的事,去压另一件事,这里头,要算准元丰帝的忌讳,要算准五皇子的喜好,雷云的贪婪,雷云对儿子的纵容,还要让雷公子恰当的把金缕玉衣露出来。
真是不管是哪一个环节都说得上一声难上加难。
苏邀却偏偏办成了。
不管是她自己做到的,还是通过了贺太太或是苏家汪家的能量,这一件事都太可怕了。
次辅大人终于抛却了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摸着下巴上的胡须沉默的道:“雷云保不住了,也不可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