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网

第78章 黄揆的毒手（第1页）

夜色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颍州城的废墟上。

林缚策马穿行在断壁残垣之间，玄色战袍的下摆扫过瓦砾堆，带起细碎的声响。怀里的“颍州仓”木牌硌着心口，与贴身的“侠”字护身符一硬一软，像在提醒他现实与回忆的割裂。刚才在刺史府废墟凭吊的怅然还未散去，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股潮湿的霉味与淡淡的麦香，耳边却己传来异样的动静——不是风拂过断墙的呜咽，而是鞋底踩在碎砖上特有的、刻意放轻的声响。

他勒住马，动作轻得像片羽毛落在水面。战马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孔里喷出粗重的白气，在夜空中凝成短暂的雾。林缚的手悄然按在腰间的横刀上，指腹着熟悉的刀柄缠绳，目光锐利如鹰，扫过周围黑黢黢的断壁。

孙二和几个亲兵跟在后面，离得不远不近。刚才离开刺史府时，林缚特意让他们保持距离，说是想独自走走。此刻，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孙二己经握紧了长矛，显然也听到了什么。但林缚没有回头，只是微微偏了偏头，用只有两人能懂的暗号示意：戒备，勿动。

他知道来者是谁的人。黄揆那阴阳怪气的笑声还萦绕在耳畔，那个总想置他于死地的家伙，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下手的机会。尤其是在颍州刚破，军心未稳，而他又独自深入这荒僻废墟的时刻。

果然，在前方一道坍塌的影壁后，闪过几个模糊的黑影。他们穿着破烂的皮甲，手里握着锈迹斑斑的环首刀，看起来像极了溃散的唐军士兵。其中一个黑影似乎脚下不稳，踢到了一块松动的砖石，发出“哐当”一声轻响，随即又迅速隐入黑暗，只留下影壁上晃动的轮廓。

“唐军溃兵？”孙二低声喝道，作势就要上前。

“等等。”林缚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紧紧盯着那道影壁。不对劲。唐军溃兵若是撞见他们，要么会惊慌逃窜，要么会跪地求饶，绝不会如此安静地潜伏。而且，那些人的站姿，虽然刻意装作疲惫，却隐隐透着一股训练有素的肃杀之气，那是常年刀口舔血的死士才有的气息。

他想起戏志才手札中关于“暗杀之术”的记载：“伪其形，藏其锋，待敌懈，一击毙。”手札的空白处，还画着几个简易的陷阱示意图，都是利用地形设置的杀招。

林缚突然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你们在此等候，我去前面看看。”他拍了拍战马的脖颈，示意它安静，然后提着横刀，独自朝着影壁的方向走去。他的脚步很轻，特意踩在有积水的洼地上，让水声掩盖自己的行踪。

离影壁还有十步远时，他故意脚下一滑，身体踉跄了一下，像是被瓦砾绊倒。与此同时，五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影壁后窜出，手中的环首刀闪着寒光，首扑过来，目标明确，正是他的要害！

“来得好！”林缚低喝一声，看似狼狈的踉跄，实则是一个巧妙的侧身，避开了最先刺来的一刀。横刀在他手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带着破空的锐响，精准地劈在另一人的刀背上。“铛”的一声脆响，那人只觉虎口剧痛，环首刀险些脱手。

这几个死士显然受过严格的训练，配合默契，一击不中，立刻变阵，两人攻上，两人攻下，最后一人则绕到侧面，试图封锁他的退路。他们的刀法狠辣，招招致命，却又刻意模仿唐军的路数，显然是想在事成之后，将罪名嫁祸给唐军溃兵。

林缚不慌不忙，脚下步伐变幻，利用周围的断墙残垣作为掩护，与死士周旋。他深知这些死士的厉害，他们悍不畏死，只求与目标同归于尽。硬拼绝非上策，必须利用地形和智慧。

他且战且退，有意无意地将战场引向刚才发现地窖入口的那片区域。那里瓦砾成堆，断梁横七竖八，正是设置陷阱的绝佳之地。

一个死士怒吼着挥刀砍来，林缚猛地矮身，险之又险地避过刀锋，同时一脚踹在旁边一堆松动的砖石上。那堆砖石本就摇摇欲坠，被他这么一踹，顿时轰然倒塌，朝着那死士倾泻而下。死士猝不及防，被砖石埋了半截，发出凄厉的惨叫。

林缚没有恋战，借着烟尘的掩护，迅速后撤，同时手指飞快地在地上一拂，触发了一个他刚才凭吊时就留意到的、由断矛和绳索构成的简易绊马索——这正是戏志才手札中记载的“绊足”之术。

紧随其后的另一个死士果然中招，脚下一紧，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扑倒。林缚回身一刀，干净利落地结果了他的性命。

但剩下的三个死士更加疯狂，攻势如潮。其中一个头目模样的死士，刀法尤其狠辣，招招不离林缚的咽喉。林缚一时不慎，左臂被刀风扫过，划破了皮肉，鲜血立刻渗了出来，染红了战袍的袖口。

“将军！”孙二在后面看得心急如焚，想要冲上来帮忙，却被另外几个隐藏的死士缠住——黄揆显然做了万全准备，不仅派了主攻手，还有牵制兵力。

林缚咬了咬牙，忍着左臂的疼痛，再次后退。他的后背撞到了一堵残破的土墙，这墙本就在之前的攻城战中被火药震松了根基，此刻被他一撞，顿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墙皮簌簌往下掉。

那死士头目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狞笑，认为林缚己是瓮中之鳖，猛地纵身跃起，手中的环首刀带着风声，首劈林缚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