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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记忆为锚（第2页）

他不知疲倦，也无从疲倦。

他将童年的弹珠，化作点缀在花园小径旁的七彩琉璃石。

他将中学时背过的每一首唐诗，变成镌刻在回廊墙壁上的精美壁画。

他将大学时逃课打过的每一场游戏，构筑成一座巨大的偏殿，里面有绚烂的技能光影在无声地明灭。

甚至那场该死的车祸，那刺耳的刹车声，那最后定格的惊恐面容，也被他封存在了宫殿最深处的一间密室里，用最沉重的锁链捆绑。

他把好的，坏的，开心的，悲伤的，所有的一切，都分门别类，巨细无遗地安放在这座宫殿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一项浩大到无法想象的工程。

在没有时间概念的鸿蒙里，他感觉自己像个孤独的工匠，己经敲敲打打了亿万年。

终于，当他将自己硬盘里那几百个G的珍藏版学习资料，建成了一座结构复杂、别有洞天的藏经阁后，整座记忆宫殿，轰然完工。

它静静地矗立在陈阳的意识中心。

巍峨，宏伟，却又死寂。

陈阳的意识体，飘浮在宫殿的正中央，审视着自己的杰作。

他知道，这还不够。

一座没有活力的城市，终究是座死城。

于是，他开始为这座城市注入“信息流”。

他“走”进一座被命名为“光影殿”的殿堂，这里收藏着他看过的一切电影和电视剧。

他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开始在脑海中“播放”《教父》。

从马龙·白兰度那含糊不清的开场白，到阿尔·帕西诺最后那扇缓缓关上的门。每一个镜头，每一句台词，每一个配乐的音符，都被他精准地“重温”。

一部电影放完，他便走向隔壁的“天籁阁”。

那里，存放着他听过的所有歌曲。他从周杰伦听到贝多芬，从网络神曲哼到国歌。

他还在“数理院”里，用一整个“世纪”的时间，重新推演了一遍牛顿三大定律和爱因斯坦的质能方程。

他在这座宫殿里“活着”。

他背诵诗词，重温小说，推演棋局，回忆菜谱……他用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的思维高速运转起来，让信息的洪流冲刷着宫殿的每一个角落。

渐渐地，这座宫殿仿佛真的“活”了过来。

那些盘龙巨柱上的龙鳞似乎在微微翕动，壁画上的人影仿佛有了光泽，藏经阁里甚至传来了若有若无的“书香”。

而陈阳的意识，也随着宫殿的日益完善和“活化”，变得前所未有的稳固和凝聚。

如果说之前他的意识是一团随时会散掉的雾气，那么现在，他就是一颗内敛、致密、闪耀着微光的恒星。

他成功了。

在这片能逼疯神佛的永恒囚笼里，他靠着自己，完成了精神上的第一次自救。

他依旧孤独，依旧被囚禁。

但他己经从一个在黑暗中瑟瑟发抖、被动承受的囚徒，蜕变成了一位据城而守、主动对抗虚无的战士。

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陈阳的意识体，缓缓“升”到记忆宫殿的最高处，透过一扇他自己“创造”出的巨大落地窗，望向外面那亘古不变的黑暗。

宫殿之内，是他井然有序的、完整的世界。

宫殿之外，是能吞噬一切的、绝对的虚无。

他安全了，但也被彻底隔绝了。

这里是一座完美的堡垒，也是一座完美的囚笼。

一个全新的念头，不再是为了求生，而是源于一种更深沉的渴望，悄然萌发。

“我能守住我的城。”

“可我……能向城外，扔出一块石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