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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北境风雪故地重游（第1页）

铁灰色的苍穹低垂，仿佛一块浸透了冰水的巨大铅板，沉沉地压在茫茫雪原之上。狂风卷着鹅毛大雪，如同亿万只冰冷的白色幽灵，在天地间疯狂地呼啸、撕扯、盘旋。视线所及，一片混沌的惨白，分不清天与地的界限。极致的寒冷如同无形的巨兽，贪婪地吞噬着每一丝热量，空气似乎都被冻成了细碎的冰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刀割般的刺痛。

一辆通体漆黑、覆盖着厚重伪装网的军用猛士越野车，如同在白色怒海中艰难前行的孤舟，引擎发出沉闷而顽强的低吼，在深可及膝的积雪中犁开一道深深的沟壑。车身上凝结着厚厚的冰霜，如同披着一层冰冷的铠甲。

车内，暖气开到最大，却依旧驱散不了那股从骨缝里渗出的寒意。

龙霆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目光沉静如深潭，透过凝结着冰花的防弹车窗，投向外面那片无边无际的雪白炼狱。他的侧脸线条冷硬，如同刀削斧凿，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那深邃的眼眸深处，翻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

三年了。

整整三年。

他终于又回到了这片土地。

这片埋葬了他无数袍泽兄弟的热血，也埋葬了他昔日荣光与信任的土地——北境。

“爸爸，外面好白呀！像……像好多好多棉花糖！”一个软糯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沉寂。

后座上，囡囡穿着厚厚的白色羽绒服，戴着毛茸茸的兔耳朵帽子，小脸被冻得红扑扑的，像只可爱的小苹果。她趴在车窗边，努力地用小手擦掉一小块冰花，大眼睛好奇地、带着一丝兴奋地打量着外面呼啸的白色世界。对于从小在江城长大的她来说，这样浩瀚无垠的雪景，是难以想象的奇观。

苏晚晴坐在囡囡旁边，紧紧搂着女儿，脸色有些苍白。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但刺骨的寒意依旧让她微微发抖。她看着窗外那令人心悸的苍茫雪原，又看看前排那个沉默如山岳般的男人，眼神复杂，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和茫然。

离开江城己经三天了。

三天前，紫禁城下，西大家主悬旗示众，江城震动。龙霆以雷霆手段彻底肃清了江城幽冥殿的残余势力，碾碎了西大家族的脊梁，将江城牢牢掌控在手中。然后，他没有任何停留，甚至没有给苏晚晴太多思考的时间，便带着她和囡囡，在龙魂军精锐的护卫下，悄然离开了那座刚刚经历血雨腥风的城市。

目的地——北境。

这个她只在新闻里听说过、代表着严寒、荒凉和铁血的地方。这个……龙霆曾经战斗过、辉煌过，也坠落过的地方。

“囡囡乖，外面冷，别靠窗太近。”苏晚晴轻声说道，将女儿往怀里搂了搂。

“嗯！”囡囡乖巧地应了一声，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张望着，“妈妈，爸爸以前就是在这里打坏人的吗？”

苏晚晴微微一怔，看向前排的龙霆。龙霆没有回头，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嗯。”苏晚晴含糊地应了一声，心中却是一片苦涩。打坏人？或许吧。但更多的，是背叛，是血海深仇。

越野车艰难地翻过一道被积雪覆盖的山梁。前方，视野豁然开阔。

一片巨大的、被冰雪覆盖的平原出现在眼前。平原的尽头，隐约可见一片低矮的、如同匍匐巨兽般的建筑轮廓。

龙霆的目光骤然凝固！

那里……是曾经的龙魂军北境总部驻地！

然而，此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令人心寒的破败与荒凉！

记忆中的钢铁壁垒、高耸的瞭望塔、整齐的营房、轰鸣的训练场……全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断壁残垣！是倒塌的围墙！是被积雪半掩的、锈迹斑斑的废弃车辆残骸！是几栋摇摇欲坠、窗户破碎、如同被遗弃巨兽骨架般的营房！狂风吹过，发出如同鬼哭般的呜咽声！

荒草从厚厚的积雪下顽强地探出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几只不知名的黑色大鸟，在废墟上空盘旋，发出凄厉的鸣叫，更添几分死寂。

“停。”龙霆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