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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正确的道路(第2页)

他们没再多谈文工团的旧事,反而聊了些市井见闻,社会变化。宁政委惊讶地发现,刘峰对政策的理解、对经济的看法,远比他想得要深远和透彻。

一瓶啤酒喝完,宁政委起身告辞。刘峰送他到胡同口。

暮色西合,华灯初上。宁政委停下脚步,回头拍了拍刘峰的肩膀,语气郑重了许多:“刘峰啊,好好干!你是个好兵,在哪都是!以后有什么难处……虽然我退了,但还能说上几句话。”

“谢谢政委。”刘峰点头。

看着宁政委有些蹒跚的背影消失在胡同尽头的人流里,刘峰站在原地,静静地点燃了一支烟。烟雾袅袅升起,融入了北京的夜色。

送走宁政委,小屋重新安静下来。那两瓶啤酒和一小包花生米还摆在桌上,像两个时代的注脚,突兀又和谐地并置着。

刘峰没有立刻去弄晚饭。他重新坐下,就着窗外完全沉下的夜色和屋内昏黄的灯光,点燃了一支烟。烟雾丝丝缕缕,模糊了他沉静的面容。

宁政委的到来,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搅动了一些沉底的记忆。不是关于文工团的,也不是关于个人的得失,而是更深层、更沉重的东西——关于战争,关于那些真正被战争改变了命运的人。

他想起了前世。硝烟散尽后,文工团自然也组织了慰问演出,去部队,去荣军院。他记得那些场面:舞台上,林丁丁、郝淑雯她们依旧光彩照人,歌声甜美,舞姿曼妙,代表着来自后方的、程式化的关怀与崇敬。

而台下,是黑压压的士兵。他们大多非常年轻,许多人的面庞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眼神却己是一片荒芜的沉寂。有的头上缠着绷带,有的袖管空空,更多的是看上去完好无损,却面无表情,眼神首勾勾地盯着前方,又仿佛穿透了舞台,看向了某个遥远而痛苦的虚空。掌声是稀落的、机械的,更多时候,台下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静。他们不在乎台上跳的是什么《洗衣歌》,唱的是什么《英雄赞歌》,他们的灵魂似乎还留在南方的丛林里,留在震耳欲聋的炮火和战友倒下的瞬间。

战后创伤应激障碍——这个几十年后才会被广泛认知的词汇,在那个年代,只被模糊地称作“思想问题”或“神经衰弱”。那些夜里惊悸尖叫的,那些变得沉默孤僻易怒的,那些听力被炮火永久损伤、活在无声世界的……他们回来了,却又好像永远留在了那片土地上。

而自己呢?刘峰下意识地摸了摸右臂,想起那处早己愈合却每逢阴雨天依旧酸痛的旧伤。比起那些永远失去肢体、甚至失去生命的战友,比起那些内心破碎难以弥合的士兵,离开文工团的“挫折”,又算得了什么?

前世的自己,沉浸在个人的委屈和时代的洪流中,竟也未曾如此清晰地思考过这些。重生归来,带着几十年后的视角,再看那段历史,悲悯之情如同潮水般漫上心头。

那些十八九岁的士兵,他们需要的或许不是一场精致却隔阂的演出,不是口号式的赞美,而是真正的理解、切实的关怀,以及一条漫长而艰难的、重新融入社会的路。

窗外,北京的夜晚渐渐喧嚣起来。邻居家的电视声、孩子的笑闹声、远处隐约传来的摩托引擎声……这是一个正在努力告别沉重过去、奔向未知未来的城市。绝大多数人,并不曾真正触碰过战争的残酷底色,他们的生活充满了柴米油盐的琐碎和即将到来的经济活力。

刘峰深深吸了一口烟,将最后一点烟蒂按灭在铝制烟灰缸里。

他能做什么?他只是一个刚刚起步的小个体户,人微言轻。他改变不了大环境,也无法抚平所有伤痕。

但他或许可以做点什么。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下次再去联系那些街道厂、小企业时,可以多问一句,他们是否需要人手?是否可以优先考虑那些复员转业、特别是身上有伤却依旧能干的退伍兵?他的咨询公司,或许也可以留意这方面的信息,为需要帮助的退伍军人和急需人手的用工单位,悄悄搭一座小小的桥。

这很难、他知道。许多单位并不愿意接收“麻烦”的伤残退伍兵。但这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思绪至此,心中那点因为宁政委来访而泛起的微澜,彻底平复了。个人际遇的沉浮,在更大的时代悲欢面前,显得渺小。离开文工团,他失去了那条看似光鲜的坦途,却得以更真切地触摸到这个时代的脉搏,以及其下隐藏的伤痛与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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