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上官家的书房,厚重的赤檀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屋内门窗紧闭,只点了一盏仿古的宫灯,昏黄的光线将书架上的珍奇古玩和各色古籍照出重重叠影。
上官无极坐在主位,依旧第一时间给对面的人斟了一杯上好的清茶。
哪怕灯光照着,对面之人仍然坐在阴影里,让人瞧不清楚他脸上的轮廓。
只不过,他的一双枯手却像是有意一般,伸在灯光之下,手指尖慢慢撵动着一串油光锃亮的菩提佛珠。
即便坐在对面,上官无极也能感觉到对面之人身上那股超然物外的平静。
偶尔那双眼睛睁开时,开阖间射出来的精光,仍叫他不敢直视。
“上师,请喝茶!”上官无极将紫砂壶放下后,语气恭敬的提醒了一句,但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霾显示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上师在黑暗中微微颔首,眼睛忽地睁开,并未看那茶,目光穿透了袅袅的蒸汽,落在了虚无之处。
“无极,你的心为何乱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奇特的穿透力,直指人心。
上官无极喝茶的动作微不可查的一顿,随即恢复平静,放下茶盏后,叹了口气。
“上师,李向南此子,比我们预想的还要难对付!他看似温润,但心性坚毅;看似棱角分明,刚正不阿,可却滑不溜秋,不好抓在手里!今天的试探你看到了,我们几乎毫无收获!”
“毫无收获?”上师嘴角勾起一丝近乎没有的弧度,“他否认了慕焕英来京,却主动提到了慕焕蓉,这就是收获!”
上官无极眼神一凛,“上师的意思是……这小子也在试探我们是否知道慕焕蓉的存在?”
“或许,他是真的怀疑来的是慕焕蓉,或许……如你所说,他的确想借着慕焕蓉一事,试探我们的底!”
“这个混蛋!”上官无极忍不住骂了一声。
“慕家那对姐妹花,当年就不是省油的灯!姐姐慕焕英虽然温婉,实则刚烈。妹妹慕焕蓉……哼,心思诡谑,不甘人下!慕家那场大火,她能全身而退,隐匿这么多年,岂是善与之辈?”
提到慕家和那场大火,书房里的空气凝滞了几分。
上官无极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
他迅速将这股复杂忌惮悔恨的情绪压下,“当年之事,若非那本……”
说到这里,他连忙改口,“若非清除障碍,也不至于行此险招!只是没想到慕焕英竟然如此决绝,宁为玉碎……”
上师抬起眼皮,看了对面一眼,后者剩下的话瞬间咽进了肚子里。
“过去之事,不提也罢!重要的是现在,是此刻!慕焕蓉这个时候现身燕京,李向南又如此关注,那东西……不出意外的话,就要重见天日了!”
上官无极眼里又露出疯狂。
“上师,我们必须先找到慕焕蓉,拿到账册!”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千万不能让李向南拿到了!更不能让其他人找到!现下,我们还是有优势的!”
“那是自然,现在只有我们知道慕焕蓉来京了!找到她是关键,但李向南不能放任他不管,这小子太危险了!”
上师撵动佛珠,语气平淡,但也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他风头正盛,各方势力都在巴结拉拢他!他的背景权势,也在一日日的壮大,身边的关系错综复杂,一着不慎,我们就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说到这里,上师语气森然:“他妻子老丈人都是公安系统的,动他,风险太大,只会给咱们招致杀身之祸,这与咱们的目的背道而驰!”
“上师请指教!”
“以静制动,引蛇出洞!”
上官无极皱眉思考半晌,摇头:“上师请明示!”
“你的女儿,不是与他相处甚好嘛!”上师的目光,似笑非笑的落在对面脸上,“年轻人,情窦初开,最容易冲动……情绪也最容易上头,也就最容易被控制和利用!”
上官无极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手指微微弯曲扣在茶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