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嶙峋,角度陡峭,在微弱的光线下投下狰狞的阴影。
“这……这怎么可能。”沈宜嘉听到安东尼奥难以置信的低语:“就像是被一只巨手随意堆砌起来的障碍或是拒马。”
是啊,太巧合了,巧合得如同天意,或者说,如同某个神祇的刻意为之。
心中的猜测似乎得到了印证,让沈宜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几乎能感觉到阿波罗冰冷的视线正穿透层层夜幕,注视着他们徒劳的挣扎。
想到这,她抬起头望向了夜空。夜幕之下,群星闪耀,而一弯明月正悬于其上,它的光芒前所未有的明亮。
那光芒不仅照亮了昏沉的夜色,也照亮了沈宜嘉的眼睛,沈宜嘉的心,几乎让她在一瞬间想起了阿尔忒弥斯的话。
北门、西门与东门都已无法前行,而看似死路的南门,或许反而成了他们的生门。
“安东尼奥,南门,如果我们往南走,是否有让我们避难的地方?”沈宜嘉忽然抓住了安东尼奥紧紧握着缰绳环在她腰间的手,快速询问道。
“向南?”安东尼奥有些诧异地重复了一句。
那是他所最不愿意去往的方向,因为不仅道路遥远,而且风险也实在是太大了。
“若是我们能够翻过拉塔里山脉,我想我们能够活下来。可是……”
他还未将自己的顾虑说完,沈宜嘉已经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他:“那我们便向南走,遵照阿尔忒弥斯的提示!”
“您确定吗?南方,那恐怕是生存几率最小,也最艰难的一条路。”安东尼奥仍有些犹豫:“或许我们可以从南门出去,然后再绕道北方,这样虽然需要多费一些时间,但是显然更加稳妥。”
可谁知,沈宜嘉依旧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显然不管是阿波罗还是阿尔忒弥斯不论是出于恶意还是善意,都已经为明确地告知了我们他们的意图。
即便这是阿波罗的意志,那也至少说明他不允许我们经由东、西、北三个方向,唯有南方才是唯一的生路。
不然,安东尼奥,我们来打一个赌吧,南门一定是现在我们唯一能够出去的门。”
沈宜嘉能够感受到安东尼奥的犹豫不定,可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彻底封死的东门,以及自远方隐约传来,又渐次清晰的的底轰鸣声时,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我们往南走!”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似的决绝:“愿阿尔忒弥斯指引我们,也愿密涅瓦赐予我们智慧,好看穿这隐于迷雾中的生路。”
话音落下,他猛地一拉缰绳,矫健的战马发出一声嘶鸣,再次扬蹄。这一次,方向截然相反,朝着城市的心脏地带,朝着那未知的,被视为禁忌的南方冲去。
马蹄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急促,那敲击在地面上的声音,仿佛是正在敲响的,关于他们命运走向的鼓点。
他们沿着来路折返,穿过形容狼藉的集市广场,越过那些仿佛被巨人无形碾过踩碎的喷泉和雕像。
南门——那座平日里并不起眼,甚至因为朝向荒芜山岭而有些冷清的城门,此刻是否真的如女神所言,是绝望高墙中唯一留有的缝隙?
而答案就在前方沉沉夜色的尽头,每一声马蹄的起落,都带着他们向那个答案更近一步,也向着莫测的命运更近一步。
倒计时·第12小时
寂静的,正在一步一步走向毁灭的城市里,几匹快马正在城市中亡命般的狂奔着。
马背上,沈宜嘉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前方,那里是通往南门的方向,也是印证她推论的终点。
不知是不是心理的作用,她觉得这条笔直的大道,在今夜似乎被月光照耀得格外明亮。
终于,一个高大的黑色轮廓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它就那样静静地伫立在夜色之中,形状完好,不似北门那样彻底坍塌,也没有西门那般巨大的地裂,亦或是东门那仿佛被“神”造的废墟完全阻断。
再走近一些,甚至能看清,那扇沉重的城门正歪歪斜斜地敞开着,似乎在等待着他们的通行。
他们满心欢喜地奔到的近前,却看到了城门前突兀出现的一个巨大泥潭,横亘在沈宜嘉和南门前,等待着她做出最后的决断。
“还好,只是个泥潭而已,踏过去就没事了吧?”沈宜嘉松了口气,不曾认识到其中暗藏的凶险。
可安东尼奥有些担忧看着这个似平静的泥潭前踟躇不前,看样子似乎十分地畏惧。
他统帅的军团在庞贝附近驻扎已经有些时日的,这里的地震频发,他也曾在以往的地震中见过类似的景象。
天神用神力,让坚硬的土地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可怕泥潭。要是稍不留神,只要踏入,便会迅速被这通往冥府的可怕巨口吞噬。
“请您稍等,我需要确认一下前路是否安全。”安东尼奥不敢大意,说着话,人已经翻身下了马,走到了泥潭边,拔出了腰间佩剑,试探性地插入了泥地里。
沈宜嘉原以为,那不过是一方浅浅的泥潭,可谁料长剑很快便一直被没到了剑柄,却丝毫也没有见底的意思。
“这个泥潭,恐怕马是过不去的。”他一边说,一边将剑提了起来,附在剑身上的泥水顺势淌下,落在了安东尼奥脚前的地面上。
“太深太软了,马蹄一旦陷入,立刻就被会被吸住,越是挣扎陷得越深,最终只会被彻底吞噬。”
战马似乎也感知到了前方的致命危险,不安地踏着步子,发出低低的嘶鸣,拒绝再向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