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段话轻飘飘落下,却如一块巨石投入湖中央,激起了层层涟漪。
刘闻面色骤变,手指下意识攥成了拳。
司夜向后退了一步,他面上习惯性带起了笑意笑,眼底依旧是没有一丝波澜的寒凉。
“我不管你说了多少场面话,但事实是你的女儿现在还只是个小孩,她并没有经历过多少世俗上的磨炼,在你眼中那种无关痛痒,只会给你添麻烦的小打小闹,对她来讲是无数把利刃,而这大部分苦难是你给她带来的。”
“你说是你女儿允许的,但你真的给了她选择的权利吗。”
刘闻哑口无言,嘴唇微微嗫嚅着,“那都是小打小闹,她早晚都要经受的。”
男人喃喃着,像是在说给司夜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司夜的神色越发冷漠,轻轻吐出的字句犀利且刺耳。
“还是说,你忘了曾经的自己,是怎么走出那座大山的吗,你忘记了那些利刃刺在身上的痛感了吗?”
刘闻睁大了双眼,瞳孔因某种情绪而剧烈收缩,喉结兀自动了动,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山里来的破烂货,身上的酸味都要把我的位置腌入味了。”
“山里的第一又怎么样,来了我们这就是个吊车尾。”
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刘闻僵在那里,本想继续争辩的力气瞬间消失殆尽。
司夜站在那里,神态放松且自然,嘴唇张张合合。
吐出的话如同利刃般刺破时空,将他拉回了那些被封存在心底的肮脏岁月。
不加掩饰地嘲讽,将那层遮羞布一把扯开,化为锋利的尖刀划破了那薄薄的自尊心。
陈旧的伤口被毫不留情的死撕开,内里那腐烂流脓的伤口再次展露在人前,撕心裂肺的痛。
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短暂得如同幻觉一般。
刘闻怔愣在原地,只有心口还在不停抽痛。
“你的妻子愿意包容你的软弱,抚慰你的伤痛,你依赖别人赠予你价值,肯定你的付出,这不算错。”
“但既然选择将新生命带到世间,你就要为自己的孩子负起责来。”
“你自己很清楚怎么解决你女儿的问题,没必要一次次追问,欺骗和自我感动换不来任何实质性的东西。”
司夜注视着他,刘闻张了张嘴,他想问对方为什么知道那些事情,他想说自己从未在意过那些话,他想继续辩解,他想否认。
可目光在触及到对方视线的瞬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仿若是九天之上的神明,自己的一切过往,与所思所想在他眼中都是透明般的存在。
近乎神性的冷漠。
他并不在乎自己的辩解,自己的一切。
他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把和妻子相处的习惯带到了日常,习惯性地想要别人肯定自己的付出。
可是那个会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肯定他的人,包容他的人,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