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胡叶喝醉了,正在吹嘘自己的婚事。
确切来讲,正在吹嘘自己。
闵恣在姐妹中行三,是家中老幺,两个姐姐一个出嫁一个出家。她身体不好,幼时曾在尼姑庵中长住,直到前两年才被接回家,是一个险些出家的姑娘。
燕堂春与她并不算至交,却也相识一场,她们二人曾在孤冷佛前惺惺相惜,燕堂春感念她这份设身处地的共情,更敬佩闵恣敢为自己谋划的决心与勇气。
但闵恣的勇气,在这些人眼中却不值一提。
刘胡叶自矜孤傲,闵恣在他口中不过就是“区区闵氏女”,他甚至不知道闵恣的名字,只知道“闵三”这个称呼。
“爷前途无量,就连闵氏都要嫁女巴结,可见……”
燕堂春在茶楼上不悦地啧了声,拈起桌上的果子朝那说话人掷了过去,正入嘴中。
说话人被果子磕到了牙,底下那群以刘胡叶为首的人俱抬头朝燕堂春方向看来,怒目而视。
燕堂春佯作无意地拱手道歉,却又不小心用袖子掀了茶汤。
晾到温凉的茶水不歪不斜,正好劈头盖脸地浇了刘胡叶满脸,引起底下人手忙脚乱的惊慌。
燕堂春噗嗤一笑,扬声道:“对不住,不是成心的!”
刘胡叶抹了把脸,怒道:“你又是何人,胆敢如此无礼!”
他身边有人的目光的燕堂春的脸色扫了一圈,忽有人道:“爷,这好像是那年堵门的女人。”
刘胡叶凝眉瞪去,见燕堂春笑着,毫无歉疚地说:“失手泼了水,您见谅。”
刘胡叶认出来了这张脸。
旁人未必认得燕堂春,但刘胡叶认得。
几年前刘胡叶曾借过一笔钱,被燕堂春带人堵着家门要债,这事儿刘胡叶这辈子都忘不掉。
此女霸道无礼,身边人鱼龙混杂,绝非善类。
刘胡叶转身就要上楼教训她,却被身边人喊住,刚才认出燕堂春的人劝道道:“爷,您和她计较什么,不过是个……”
“我怎么不能计较?她在安阙城中横行无忌,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我倒要看看她是什么人!”
——啪!
正此时,台上已经换了人,说书人醒木一拍,念定场诗的声音字字清晰,打断了刘胡叶的怒言。
说书人道:“今日咱们讲讲闵相爷三书平番策、辅佐天齐皇帝终成名相的故事。”
燕堂春啧了声,知道这家茶楼的说书人是个混不吝,往下一瞥刘胡叶,觉得没意思,将银钱按在桌上,转身匿了。
刘胡叶身边的人一听闵相爷,照例先恭维了几句这位闵家未来的夫婿,而后刘胡叶志得意满地扬手指向二楼:“今日我非得教训教训她!”
而后他却一怔,指了个空。
方才还在栏杆旁笑得挑衅的人,已经没了踪影。
茶楼外。
燕堂春倚着墙,抱着胳膊无奈地看向拦住自己的人。
拦她的人戴帷帽,但燕堂春一眼就认出了来人。燕堂春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闵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