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漠城,已彻底沦为一片燃烧的血色地狱。
夕阳早已被浓密的黑烟与冲天的火光彻底吞噬,天空仿佛一块被污血浸透的破布,沉甸甸地压在这座边陲小城的残骸之上,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糊味与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吸入滚烫的铁砂,灼烧
着气管与肺叶。
凄厉的惨嚎、兵刃撕裂肉体的闷响,建筑坍塌的轰鸣,共同交织成一首绝望的死亡交响曲,在每一条街道,每一处废墟间反复回荡。
萧鼎背靠着一堵被烈焰熏得黢黑,且布满裂痕的断墙,剧烈地喘息着,他的右臂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软软垂下,森白的骨甚至刺破了皮肉,暴露在灼热的空气中,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几乎要让他
昏厥过去,然而肉体上的痛苦,远不及此刻心中痛苦的那万分之一。
他的目光,如同被钉死一般,死死地锁在不远处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上??他的二弟,萧厉。
他清晰地看到了萧厉嘴唇最后那几下微弱而徒劳的翕动,那无声的诀别,那深藏眼底最终未能说出口的歉意与牵挂,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在他的心口反复剐蹭、碾压,直到那最后一丝生机如同风中残烛般,倏然熄灭。
瞳孔中原本燃烧着的不甘与暴戾的火焰急速褪去,色彩消散,只余下一片死寂的、空洞的灰暗,倒映着这片烈焰焚城的末日景象,却再也映不出任何一丝属于生者的波澜。
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撑裂撕碎的悲恸,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冲上他的鼻腔和眼眶,滚烫的泪水瞬间蓄满,视线变得一片模糊。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亲眼目睹血脉至亲为保护自己而惨死眼前,这种
剜心蚀骨的痛苦,足以让最坚硬的顽石为之崩裂。
但,就在那滚烫的液体即将夺眶而出的刹那,萧鼎猛地将头向后一仰,后脑勺重重撞在粗糙的墙壁上,同时牙齿死死咬住了自己早已破损的下唇!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立刻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剧烈的疼痛刺激着他近乎麻木的神
经。
不能哭!不能倒下!
二弟用他的命,换来了我这残躯苟活的一线机会!
他死了,我绝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让他白白牺牲!
族人死了,父亲死了,二弟死了,我要活着!
我必须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活着离开这里!活着才有希望!
就算是死,也必须要把这里的事情告诉萧炎才行!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近乎野蛮偏执的求生欲,混合着对弟弟牺牲的巨大愧疚与沉甸甸的责任感一把将他从那几乎要将他溺毙的悲恸漩涡中狠狠拽出!
萧鼎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知道仇人究竟是谁,甚至不知道能否逃出这修罗场,但“活下去,保护萧炎”这个最简单也最艰难的念头,此刻成为了支撑他这具破碎身躯,维系他最后清醒的唯一支柱!
他用完好的左臂艰难地抵着墙壁,每一次发力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势,冷汗如同溪流般从额头滚落,与污血、沙尘混合在一起,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他借着浓烟、火光与断壁残垣的掩护,如同一条身受重伤、死求生的孤狼,踉跄着,喘息着,以一种近乎爬行的姿态,朝着记忆中城门的方向艰难挪动。
那名刚刚亲手扼杀萧厉的黑衣斗王,冷漠地看着萧鼎的背影,没有丝毫急躁的模样,对于他而言,碾死这样一个重伤垂死、连斗灵实力都难以维持的蝼蚁,不过是随手为之,清理战场的一部分。
他缓缓抬起脚,周身那属于斗王强者的阴冷气息微微凝聚,就要迈步而出,给予萧鼎最终的了结。
然而,就在他脚步即将落下的时候一股极其突兀,完全不该出现在这片沙漠炙热之地的极致寒意,毫无征兆地从城市中心的某个区域猛然爆发!
**咔嚓!咔嚓!咔嚓!**
城中某个不起眼的书馆中,寒气以此为中心爆发,快速方圆上千米扩散!
冰晶在以肉眼见的速度从土黄色的土地石墙中生长出来,熊熊燃烧的烈焰也在寒意的笼罩下快速熄灭,数名斗灵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化作冰雕,然后轰然四分五裂!
这突如其来的,违反常识的剧变,让整个喧嚣惨烈的战场出现了刹那的死寂!仿佛一首狂暴的交响乐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那令人骨髓都要冻结的寒意无声地弥漫。
那名正要追击萧鼎的黑衣斗王脚步猛地一滞,霍然转头,然后毫不犹豫的向着含义爆发的位置而去。
其余数名斗王黑衣人几乎同时同时将手中将要落下的屠刀转向,转而向那个突如其来,扰乱他们行动的未知强者奔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为萧鼎的逃亡创造了唯一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也正是这个机会让他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他拼尽全力抓住这一丝生机,压榨出丹田内最后一丝微薄的斗气,强忍着全身骨头仿佛都要散架的剧痛,连滚带爬,不顾一切地朝着城门方向亡命奔逃!
沿途,仍有不少斗灵级别的黑衣人在执行屠杀命令,但失去了斗王强者的坐镇指挥与气息压制,让被屠杀者出现了反扑,让他们的行动明显出现了混乱。
萧鼎凭借着对石漠城每一条小巷、每一处障碍的极致熟悉,以及一般豁出性命的狠劲,如同滑溜的泥鳅,在火焰、浓烟与废墟间穿梭,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波拦截,身上不可避免地又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新伤,但他终究是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