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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留（第2页）

她眼里有一瞬的湿意，急急垂下头，像是怕郭走丢看见。

郭走丢放下针线，认真看着她，声音柔下来：“碧城，你别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留下你，不是因为不得已，而是因为这是最稳妥的选择。你若真走了，反而才会惹祸。”

她安抚地拍了拍徐碧城颤抖的手，轻声说：“至于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看，我们现在不是挺好？一起过年，做新衣。碧城，你很好，你聪明，受过教育，完全可以靠自己活出样子来，只是以前你把自己困住了。试着往前看，你会发现，天地很宽。”

徐碧城鼻尖一酸，努力挤出笑意，却还是忍不住道：“可我总觉得，自己哪儿都不合适……留在你们中间，像个外人似的。”

郭走丢伸手轻轻按住她拿针的手，坚定道：“你不是外人。记住这一点。”

这句话像一颗火星，落在徐碧城心里，将某种冰冷的自我怀疑慢慢烫化。她点了点头，眼眶通红，却觉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轻松。

日子在一种小心翼翼的平静中一天天流过唐山海的伤渐渐好转，已能下地自如活动，只是左臂还不敢太用力。他便自然地接手了医馆大部分的文书工作和账目整理，做得一丝不苟，条理清晰。

而他那种“严管”郭走丢饮食的做派，也随着伤势好转而彻底恢复，甚至变本加厉。

“郭走丢！”唐山海皱着眉从账本后抬起头，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你又偷吃孙大娘腌的辣萝卜！”他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正偷偷摸摸从厨房溜出来的某人，以及她嘴角那点没擦干净的红油。

郭走丢吓了一跳，差点噎着，慌忙咽下嘴里脆辣的萝卜，强作镇定地反驳：“谁、谁偷吃了！我那是……那是帮孙大娘尝尝味道咸淡！”

“尝咸淡需要咽下去小半碗？”唐山海放下毛笔，站起身，几步便走到她近前。身高的优势带着自然的压迫感，他将她那点心虚尽收眼底，“胃不要了？伤还没好全就敢碰这么刺激的东西？”

“我早就好了！”郭走丢嘴硬，眼神却不受控制地瞟向他不久前还裹着绷带的左肩。

“看来是我近日太纵着你了。”唐山海眯了眯眼，语气透出几分危险的意味，“从今日起，所有零嘴，一律没收。每顿饭，必须在我眼前吃完。”

“唐山海！你这是独裁！暴政！”郭走丢气得想跺脚，又怕惊动前堂的杜师傅和孙大娘，只得压低声音抗议。

“反对无效。”唐少爷面不改色，甚至精准地从她身后摸出藏着的另一小碟辣萝卜，转身就走，“没收。”

“你……混蛋！”

当晚，郭走丢因白日贪嘴，胃里果然隐隐灼痛起来，蜷在榻上，脸色发白。唐山海沉着脸端来一碗浓黑的汤药，看着她视死如归地灌下去，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她重重将空碗顿在床头柜上，语气虚软却不忘控诉：“唐山海……你这药里……是不是又撺掇杜师傅加了黄连？苦得我舌头都快僵了……”

唐山海抱臂立在床边，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样子，斩钉截铁地说：“良药苦口利于病。杜师傅开的方子，自然有他的道理。”他略一停顿，嘴角勾起难以察觉的弧度，“郭小姐若真怕苦，下次我或许可以勉为其难，替你向孙大娘讨几颗冰糖。”

“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干的好事！”郭走丢有气无力地瘫软下去，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

唐山海替她掖好被角，语气无奈却不容商量：“下次还管不管得住嘴？”

郭走丢瞬间语塞，气势全无，只能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闷声嘟囔：“……那、那也不能……苦成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