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奉果断地对“瘦猴”下令。
多一个人,目標就大一分。
“將军!你—”瘦猴眼中含泪。
“这是命令!快!”丁奉用力推了他一把。
瘦猴咬了咬牙,抹了把脸,转身消失在另一个方向的芦苇丛中。
丁奉独自一人,在迷宫般的苇盪中亡命穿梭。
他利用茂密的芦苇和复杂的水道地形,不断地变换方向,甚至故意留下一些迷惑性的痕跡。
追兵的呼喝声和犬吠时远时近,如同骨之蛆。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昏暗下来。
芦苇盪中光线更加晦暗,蚊虫开始肆虐。
丁奉靠在一丛特別粗壮的芦苇杆后,剧烈地喘息著。
他的体力消耗巨大,左臂上一道被芦苇叶割开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追兵的声音似乎暂时被甩开了。
他必须利用这宝贵的喘息时间!情报!必须把至关重要的情报送出去!
他撕下內衬还算乾净的一角布片,咬破食指,借著最后一丝天光,用鲜血在布片上飞快地书写每一笔都凝聚著巨大的决心和紧迫感:
“句章確证:
一、巨舰三艘装近尾,中小舰二十余。
二、西区转运场:珍宝、典籍、核心器械正昼夜装船。
三、匠营:西北角,逾两千户,守备森严,怨气衝天。
四、世家:顾、张牴触最烈,秘藏匠人图谱,朱、陆摇摆。朱然强压,矛盾一触即发!
五、水军主力:蒋钦部仍困夷州东北,陆逊分兵守句章、拱卫建业,海上空虚!
六、朱然亲至句章,疑有『校事”精锐隨行,追捕甚急!
万望柴桑速动!迟恐生变!奉绝笔。”
他將这封沉甸甸的血书仔细卷好,塞进一个防水的细竹管內,牢牢封死。
然后,他从贴身內袋里取出一个用油纸层层包裹的的铜哨一这是少英营斥候传递绝密情报的最后手段,一种特殊的高频哨,声音穿透力极强,但传播距离有限,只有特定的接收点才能捕捉。
他深吸一口气,將铜哨含入口中,运足胸腔之力,吹出了一连串如同夜梟悲鸣的尖利哨音!
这声音在寂静下来的芦苇盪中显得格外刺耳诡异,穿透层层叠叠的芦苇,朝著预设的柴桑军情司的接应点方向扩散开去。
哨音刚落,不远处骤然响起几声兴奋的犬吠!紧接著是吴军士兵的呼喝:
“在那边!有声音!快!”
“追!別让那探子跑了!”
脚步声和涉水声迅速逼近!
朱然的猎犬和追兵,终究还是循著这最后的信號追了过来!
丁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將藏有血书的细竹管,奋力掷入身边一条水流湍急、通向钱塘江主航道的深水暗渠中!
竹管在浑浊的水流中打了几个旋,迅速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丁奉反而平静下来。
他拔出腰间的环首刀,这把少英营新配的利刃,在昏暗中闪烁著幽冷的寒光。
他背靠粗壮的芦苇杆,调整著呼吸,將身体状態压榨到极限,准备迎接最后的、也是最惨烈的廝杀。
脚步声、犬吠声、刀剑碰撞声已经近在哭尺。几支火把的光亮穿透芦苇丛,晃动著,映照出追兵狞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