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有了!说至尊要丟下江东百姓,带著財宝和心腹逃去蛮荒之地。
起初无人信,只当是北边细作散布。
可如今,强征不断,府库搬运不停,句章港日夜封锁,水军频繁调动—
再加上那些被抓走的匠户家眷日夜蹄哭这流言,早已如野火燎原!
人心惶惶,米价飞涨!
只是於朱然校事府的凶名,无人敢公开议论罢了。”
丁固抓住丁奉的手,老泪纵横:“阿奉,听舅父一句,探听完了赶紧走!
这江东,已是火山口!
朱然那是一条真正的毒蛇!
他的眼线,无孔不入!你身份特殊,一旦暴露——”
丁奉用力回握舅父的手:“舅父放心,我自有分寸。您保重!”
离开丁家祖宅,丁奉的心头如同压了一块巨石。
孙权对江东菁华的掠夺已近疯狂,而世家大族的不满也已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诸葛军师计策的第一步“打草”,只需在干透的柴薪上丟下一颗火星!
接下来的几日,丁奉和他的手下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在吴郡、会稽的暗流中悄然搅动。
“望潮客栈”后院成了临时的指挥所。
“瘦猴”精於市井之术,他买通了几个在酒肆茶坊混跡的“包打听”,几坛劣酒下肚,流言便如同长了翅膀:
“听说了吗?至尊在句章港修的不是战船,是能渡海的巨舶!
要带著金银財宝和心腹跑啦!”
“何止心腹!顾家、张家的宝贝工匠和图谱,都要被强征带走!
孙氏这是要把江东的根都刨了,好去海外当他的土皇帝!”
“夷州?那是什么鬼地方!瘴气毒虫,野人吃人!去了就是十死无生!可怜那些匠户,全家被圈著,跟等死没两样!”
这些流言如同毒藤,在市井底层迅速蔓延。
很快,“老渔鹰”通过隱秘渠道,將更尖锐、更指向世家核心利益的流言,
巧妙地送入了几个与顾、张、朱、陆家族有生意往来的中等商贾耳中,
再由这些商贾的嘴,“无意”间透露给那些焦虑的世家管事甚至旁支子弟:
“校事府手里那份『搬迁名录”可详细了!
不光要工坊的匠人和图谱,连各家藏书楼里的孤本典籍、珍藏的字画古董,都在名单上!
孙氏这是要断我们江东文脉啊!”
“何止文脉?是要绝户!
强征匠户,等於断了世家营生的根基!
没有巧匠,织不出华锦,造不出好瓷,炼不出精铁,世家靠什么立足?
靠什么养活偌大门庭?
这是要我们统统变成空架子,好让他孙权卷著东西一走了之!”
恐慌和愤怒如同瘟疫,在世家大族內部无声地扩散发酵。
往日里矜持从容的世家子弟,眉宇间也染上了焦虑和阴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