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下身,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捻起一小撮细碎的金沙。
那沉甸甸的、冰凉的触感,如同珠崖岛百年来无声的控诉和今日喷薄而出的证明,顺著指尖直抵心臟。
“元帝”于谦的嘴唇无声地翁动了一下,眼中翻涌著复杂难言的情绪一一是狂喜於天赐宝库?
是痛惜於百年弃置?是庆幸於今朝得復?
最终,都化为一股沛然莫御的决断。
他猛地紧了掌心的金沙,仿佛要將这失而復得的財富与责任一同入骨血!
“传令!”于谦霍然转身,声音斩钉截铁,迴荡在珠光宝气的码头,
“其一,此批贡宝,除留部分於交州府库,用以抚恤此战伤亡將土及安置珠崖流民、汉裔遗民外,余者尽数装箱!著精锐水师押送,分水陆两路,以最快速度,直送囊阳行在与武汉留守府!不得有丝毫延误!”
“其二,即刻以本州牧名义,颁《招抚珠崖令》与《兴岛十策》!”
他语速极快,条理却异常清晰:
“凡交州、荆襄乃至中原流民,愿举家迁珠崖屯垦者,免赋税五年,授永业田!
原珠崖汉裔遗民,查明身份,登记造册,按户授田,免除役!
广募船匠、盐工、铁匠、医者,凡有一技之长愿赴珠崖者,安家费加倍,其技艺优异者,授官身!”
“命糜芳先生於修耳湾、合浦故港旧址,设大型官盐场!
以新式晒盐法,取其无尽海水,尽化为雪白盐山!
於黎母山麓林场,设官办采香所,有序伐取千年沉香,严禁私采滥伐!”
“著郑成功將军部,即日起勘测珠崖良港,择水深避风之处,兴建水师锚地、修船坞!此岛,
当为我大汉水师永镇南海之根基!”
一道道命令如同疾风骤雨,从于谦口中进发。
他眼中再无半分对財富的沉迷,只有开疆拓土、经世济民的灼热光芒。
这珠光宝气的码头,瞬间成了他擎画南疆蓝图的起点。
他要让这沉寂百年的宝岛,成为大汉南疆最璀璨的明珠,成为主公支撑起雄途伟略的坚实臂膀!
装载著珠崖奇珍的船队与车队,在精锐护卫下,如同承载著交州牧于谦滚烫的期冀与证明,一路北上。
当那批贴著交州牧火漆封印、標註著“珠崖贡宝”字样的沉重木箱,歷经风尘,终於被小心翼翼地抬入襄阳左將军府。
置於刘备面前时,正逢刘备召开廷议,商討西去助刘璋討张鲁。
议事厅內气氛肃穆。
巨大的荆益山川舆图悬掛正中,刘备端坐主位,面沉如水。
诸葛亮羽扇轻摇,目光沉静地扫过地图上益州复杂的山川水道。
关羽微闔丹凤眼,手抚长髯,气度如山。
黄忠、赵云、陈到等武將按剑肃立,眉宇间隱有战意。
糜竺、简雍、孙乾、马良等文臣谋士分列两侧,或凝神思索,或低声交换意见。
徐庶坐在诸葛亮下首,眼神锐利,手指无意识地在案几上轻点,仿佛在推演入川路径。
“益州疲,张鲁跳梁於汉中,实乃癣疥之疾。然刘季玉暗弱,恐难自持。其邀我入川,名为討贼,实为借力。”
刘备的声音沉稳有力,迴荡在厅堂,
“然此乃天赐良机,我军入川,正当其时!诸君以为,当如何部署,方可既解刘季玉之困,又他话音未落,目光骤然被厅外一阵急促却刻意压抑的脚步声吸引。
只见左將军府长史陈震神色激动,几乎是小跑著趋入厅中,双手高捧著一份用油布包裹、厚实异常的书匣,以及一卷附带的清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