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撩袍,单膝跪地,声音沉稳而有力,清晰地迴荡在帐中:
“臣,司马懿,领命!必竭尽弩钝,不负丞相重託!
合肥在,则东南安!
文远、文谦將军,臣必竭力营救!
汉寇之锋,臣当为丞相挫之!刘禪—臣定让他知晓,何谓天高地厚!“
字字鏗鏘,掷地有声!
曹操看著跪在眼前的司马懿,看著他眼中那深藏不露却磅礴欲出的力量,心中的焦躁和愤怒竟奇异地平復了几分。
他仿佛看到了一柄藏在古朴剑鞘中的绝世利刃,终於要出鞘饮血!
“好!”曹操猛地一拍案几,眼中精光爆射,
“传令!即刻为司马都督备马!
持节,携调兵符信,星夜兼程,赶赴寿春!沿途驛站,换马不换人!
三日內,孤要你抵达前线!”
“诺!”司马懿肃然应道,起身,接过近侍捧来的节和兵符。
那沉甸甸的分量,象徵著无上的权柄,也意味著千钧的重担。
曹操看著他转身离去的背影,那清瘦的身形此刻仿佛蕴含著千军万马的力量。
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刘玄德·你有个好儿子。
现在,轮到你看看我曹孟德选的人了—看看到底是谁家的麒麟儿,更胜一筹!”
曹操看著司马懿持节离去的背影消失在营帐门口,那挺拔的身姿仿佛带著一种沉静而磅礴的力量,暂时压下了他心头的滔天怒火与忧虑。
然而,当帐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光线,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席捲了他强撑著的身体和意志。
他缓缓坐回主位,那象徵胜利的凉州捷报文书静静地躺在案几上,此刻却显得如此刺眼。
刚才那番暴怒、决断、託付重权,仿佛耗尽了这位梟雄最后一丝强撑的精力。
一阵熟悉的、如同钢针钻凿般的剧痛,猛地从太阳穴炸开,迅速蔓延至整个头颅!
头风病!
又发作了!
而且这一次,来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持久!
曹操身体猛地一僵,额头上瞬间沁出豆大的冷汗。
他死死咬住牙关,下頜骨绷紧,强忍著那几乎要撕裂头颅的痛苦,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呻吟。
他不能!不能在帐下诸將面前,显露丝毫的软弱!
他依旧是那个掌控全局、令行禁止的曹丞相!
然而,身体的剧痛却如同最残酷的宣告,无情地提醒著他一个他极力迴避的事实:他老了。
六十多岁的年纪,在这个时代,已是高寿。
昔日那个策马扬鞭、意气风发,视天下英雄如草芥的曹孟德,终究抵不过岁月的侵蚀,
帐內诸將谋士尚未从东南剧变和司马懿骤然掌权的震撼中完全回过神来,但敏锐如荀攸、程昱者,已从曹操那瞬间僵硬的身体和额角滚落的汗珠中,察觉到了什么。
他们心头一紧,却无人敢上前询问,只能屏息垂首,气氛压抑得令人室息。
剧痛稍缓,曹操疲惫地闭上双眼,靠在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