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瑾神色凝重,深深一揖:
“臣——遵命!定不负至尊所託!”
孙权微微点头,隨后又看向鲁肃:“子布!”
“臣在!”张昭出列行礼。
“由你出使朝廷,以求交州牧的名义留在许昌,
若与汉军求和不成,则即刻面见曹操,说若曹军能够拖延汉军脚步,东吴愿意俯首称臣!”
“至尊?”张昭尚未从“送妹求和”的惊中回神,又闻此令,鬚髮皆张,出列急諫:
“此万万不可!刘备乃新胜之虎,曹操乃久踞之狼!今若向曹操俯首称臣,无异驱狼拒虎,引火烧身!”
葛瑾忧色更重,欲言又止。
张昭的急諫声在死寂的大厅中迴荡,带著老臣的绝望与不解。
孙权却只是冷冷地盯著他,那目光中没有愤怒,审视。
“子布,”孙权的声音低沉而缓慢:
“孤问你,是引火烧身即刻化为灰烬好?还是留得薪柴在,待风势稍缓再图燎原好?”
他向前一步,碧眼中那股近乎残酷的冷静再次涌现,仿佛刚才那心刺骨的痛楚从未存在过:
“刘备新胜,锋芒正盛,直逼我腹心!
曹操虽狼,然其远在中原,鞭长莫及,更兼有刘备在侧虎视,岂敢轻易渡江,尽吞江东?
他想要的,无非是孤一个名分,一份牵制刘备的助力!”
孙权环视眾人,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的张昭,扫过惊疑不定的顾雍,扫过胸膛起伏的诸將,最后落在鲁肃和诸葛瑾身上,声音陡然带上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此乃缓兵之计!非真降曹!
子布,孤要你做的,是去许昌,虚张声势,示弱於曹,將『吴侯欲臣服”之风声,务必传入刘备耳中!
让他以为我穷途末路,病急乱投医!让他生疑!让他不敢即刻伐吴!”
他转向诸葛瑾,语气更重:
“子瑜!此亦是你的重任!
在柴桑,你要让刘备、诸葛亮相信,孤为求存,已不惜一切代价!
割地、献粮、送妹,甚至不惜向曹操摇尾乞怜!
要让他们深信,江东已无战心,只求苟安!
让他们觉得,石城已是囊中之物,唾手可得,无需急攻,只需等我自行瓦解!
你,要让他们生出这份轻慢之心!
这份『胜券在握的懈怠!”
诸葛瑾眼神剧震,他终於完全明白了孙权的意图。
这哪里是求和?
这分明是在绝境中,用尽所有能拋出的诱饵,布下一个巨大的疑阵,只为爭取稍纵即逝的喘息之机!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深深一揖,声音带著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决心:
“臣———。明白了!定当竭尽全力,迷惑刘备、孔明,为至尊———爭得这时间!”
孙权微微頜首,脸上不见丝毫轻鬆,只有沉甸甸的决绝。他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鲁肃:
“子敬!”
“臣在!”鲁肃立刻应声,他眼中同样闪烁著洞悉的光芒,显然也已明了孙权的全盘算计。
“你居中策应。子瑜、子布所需文书、钱粮、人手,由你全力调配,务必隱秘、迅速!
更要密切关注柴桑、许昌两路消息,一有风吹草动,即刻密报於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