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奉疆气得冷笑了一声,“她们亲母女就没有过不去的坎,那她和朕呢?我们兄妹之间甚比亲骨肉,夫妻情意胜过山盟海誓,她怎么就不和朕书信认罪呢?”
倪常善喏喏地低下了头去。
最终,周奉疆又安慰自己说,也许这还只是时间的问题。
她现在只是强撑的罢了。三五日的,他不在,她不知道他的好处,等时日再稍长些,她总会意识到不习惯,总会开始后悔的。
而他只需要像熬鹰一般慢慢熬着她的性子就好了。
佩芝这日再来到承圣殿见赵太后时,赵太后又私下给了她一笔丰厚的赏银。
“皇后虽是我亲生,可她现在脾气大了,难免有些不爱听我这亲娘的话,总以为我是要害她的。还得劳你多劝劝她,哄着她想开些。这次还是多亏了你劝她,我这心里啊常常七上八下的不太平,日思夜想的也怕她再做傻事。佩芝,你可一定得替我看好她。”
佩芝口称不敢:“太后娘娘对婢有恩情,婢服侍皇后本是应当,不敢拿这些金银赏赐。”
赵太后微笑着让她收下。
佩芝压低声音又问太后说:“太后,婢知太后为了陛下和娘娘之间的事悬心牵挂。既然娘娘说她当年并非有心轻生,只是一场意外,婢是否应将此事告知陛下呢?兴许陛下知道了,心里的一个心结解开了,和娘娘之间也能稍微和缓些。”
赵太后摆手连称不行:“错!谬矣谬矣!这话你还千万不能告诉皇帝。你当男人是什么好东西?天下乌鸦一般黑,连那阉了的阉人也是一样!你若现在告诉皇帝说媜珠从未想过轻生,他只会愈发有恃无恐起来,还不知又要怎样轻贱她呢!你反而要借机告诉他,说媜珠近来郁郁寡欢、茶饭不思,寝食难安,似乎又有当年要跳楼那阵的做派了。就是为了皇帝好,你也要存心去吓吓他,他知道怕了,他对媜珠儿先服个软,媜珠渐渐也就和他好了。”
原来是这样。
佩芝连连称赞赵太后有计谋,只是,
“——可娘娘近来吃得好睡得好,气色红润,还胖了些,奴婢说娘娘恐怕想轻生,陛下会信吗?”
后来大半月的时日里,媜珠和周奉疆都维持了这种微妙的冷战与平静。
他会来睡她,有时是隔个一两日来一次,有时是日日都来,更多的时候甚至一天会来两次。
他很干脆,每次过来全是直奔主题,和她温存欢好。别的一句话也不说。
他不开口,媜珠也不说话,不迎合不反抗,任他施为。
身体再亲密时,面对彼此的神色也是冷淡无物的,不肯有半分让步温柔。
事毕后,他穿衣就走,连多陪她待一会也不肯,媜珠懒懒地打个秀气的哈欠,拥着锦被睡下养神。
谁也不和谁说话,连一句情爱之中的挑逗言语都没有。
大半个月下来后,媜珠的气色越发好了,连精致小巧的下巴也圆润了一些,快要向灿娘子的姿态靠拢了。
而周奉疆的状态则越来越像一只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整个人阴沉沉的,眉眼凝结着郁气,眼底常布着一层血丝,身体还消瘦了几分。
和从前相比,她现在的确过得还更轻松了。
至少和周奉疆撕破脸皮后,他们表面上装模作样的夫妻情意荡然无存,除了要陪他上床之外,她也不用承担他妻子身份的任何义务。
不用关心他的衣食起居,不用关心他平素是否劳累、是否心情不快,连演戏都不需要再对着他演。
甚至被他软禁在椒房殿内之后,她不用见外人,连承担中宫皇后的职责也与她无关了。
有时媜珠会想,在实在无能为力改变现状的情况下,就这样过一辈子她也只能认了。
可,一切真的能就这样维持下去吗?
她又心知肚明并不可能。
第75章
媜珠虽在禁足之中,周奉疆不准她踏出椒房殿半步,但流水一样送进椒房殿里供养她的东西却是一样从未少过的。
从前他就是任由媜珠殿内各种开支,内廷虽有成例规定后妃一月用度多少,即便媜珠平素多节俭,根本用不了什么,可实际上他每月送给媜珠的,从来都不看那些开销账本上的定例,他想给媜珠多少就给她多少。
那些绫罗绸缎媜珠根本穿不完,珠宝首饰也戴不完,她又只能拿去赏人。
起先有人劝过说这样不合礼法,新朝立国之初,如此毫无节度赏赐后宫,岂非纵容后妃奢靡之气?
皇帝便道,朕与皇后同居一处,这些并非皇后的开销,而是朕一人的开销,要记就全记在朕头上,你们是想说朕奢靡吗?
然现在他并不与媜珠宿在一处,可衣食上更没有短了她半分,他也从未在这上头给她吃苦头。
譬如说,如今正是暑夏炎热,宫里的主子们不用冰是不成的,周奉疆担心媜珠畏热,叫人一日几趟地往她殿里送冰,堆在冰鉴里供她祛暑,生怕这只闷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被热死了。
他毫无节制地供着她用冰,这也是从不看前朝后宫里那些后妃定例的,只要她想,她要多少就可以有多少。
这还有个笑话,有一日赵太后也觉得炎热,她近来又常去小佛堂里拜佛念经,就叫人也去冰库里多支些冰来,把她的小佛堂里也摆上冰鉴,好叫她凉快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