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霜隐约分辨出救他的是苏信昭。
但他浑身关节暴痛、伤口一直在流血,脑袋也像给轰懵了,好不容易结束双人驴打滚运动,意识里绷着关心对方、查点伤亡的弦,身体却是到达极限了。他睁眼,天旋地转——只得赶快合眼忍着。
视觉暂时封闭,感觉就会变得敏锐,他知道自己仰在对方臂弯里,抱他的人似乎正看着他、鼻息悉数喷在他脖子上,那人用手捧他的脸,急切又小心翼翼地扫开他额前的碎发,要确定他是否安好。
楚霜眉头皱了皱,他后腰的伤口在持续流血,引得血氧急降,终端开始报警。
手腕间不停的震颤让他心生戾气——怎么人家护着你都没事,就你矫揉造作?
他狠狠甩头,猛睁开眼。苏信昭的满脸担忧立刻撞进他眼睛里。他看到对方嘴唇在动,但耳朵里只有高频幻音在响。
他茫然地想:说什么呢?暗物质弹居然这么躲过了?
“滴答——”他脸上落了一滴温热。
苏信昭鼻子又在流血。
刚刚。
千钧之际,苏信昭启动了末那识,让它通过电刺激把身体机能发挥到极致。这样做非常伤身,流鼻血只是表象之一。
苏信昭顾不得,他必须救楚霜。
现在他看楚霜一双失神的眼睛终于聚焦,混不吝地一抹鼻血,又大声问一遍:“你伤到了吗?有哪里不对吗?”
这回楚霜听见了。
“没事。”他声音发沉,把注意力集中到远处的爆炸点,隐约听见特战队长指挥有序,还有人在喊“统帅呢?统帅在哪里,快找!”
场面尚未失控,楚霜稍微松心。
他拍拍苏信昭,示意对方他要起来。
可身体的重心刚承载在腿上,他全身关节就像要散架,他险些跪在地上,被苏信昭一把掫进怀里。
“你怎么回事!”苏信昭大惊。
刚才场面混乱,楚上将带伤打架过于行云流水,现在二人在灌木丛泥潭里,环境太暗、全身湿乎乎,是以苏信昭一直不知楚霜左腰伤了,更不知将军全身关节疼得要炸了。
他问完不等楚霜回答,慌忙把对方从头检查到尾。
第一遍,他只看出楚霜滚得浑身泥,额头上的水星不知是冷汗还是雨;第二遍,他终于看见了对方左腰大片的不对劲。
刚才胡睿那一枪在他侧腰肌肉上掠出个血窟窿。
苏信昭转脸要大喊叫人。
刚张嘴,被楚霜抬手捂住:“别诈唬,不碍事。”
然后,将军像钢铁炼就一般,在小苏肩头一撑,平稳站起来了。
这一刻,苏信昭的心被难以形容的震撼击中:所以军心在你心里这么重要吗?
“你怎么又流鼻血,没事吧?”楚霜问完,看对方不像是有事,因为小苏拿止血泵紧紧按在他腰间伤口上,又稳又有力。
他在对方肩头拍拍,迈步往爆炸中心走。
地面给轰出个大坑。突击队长带人向他合围过来:“胡中将炸没了。刚才统帅预警及时,只有两名弟兄受了轻伤,您怎么样,伤到没有?”
楚霜摆手没提受伤:“尽快安排技术清查厂房内部,详查胡睿的遗物,包括各类办公用具、终端设备!”他从胡睿的言语间,察觉对方背后有个天大的窟窿,依着胡睿的个性,不可能什么后手都不留。
高竞卓和胡睿于他而言像大哥哥。
可他现在来不及感情用事,只盘算着一系列突发事件是否恰巧。
如果是天道好轮回,那不必多说;如果不是,那背后的势力该是有多么庞大繁复。
随队军医是郝布瞭,知道楚霜的毛病,见他出现,循例冲过来跟他对眼神。
楚霜示意对方自己后腰有伤口。
郝布瞭没动声色:“您这伤口得回去处理,止血泵不起作用。”
他低声说。
楚霜刚才临阵应急给自己扎一针,现在凝血因子的躯体化副作用逐渐凸显,体征仪预警还在持续,“滴滴滴”、“嗡嗡嗡”闹得他暴躁。他一把拽下终端按停,向突击队长交代善后,转身要回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