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大方方地承认了。甚至还眉飞色舞地撒着娇。即使是身处这样一个狼狈的小摊,即使面容显得憔悴,但这样忸怩的动作却一点儿不让人觉得难看。狐狸尾巴轻巧扭动着根部,顶上蓬松的毛随着它的牵引灵动地摇摆,一舞一曲,妖得要把人心都收进这团柔软的金光里,
“我就放心啦。”
放心?放心什么?可以放心地拿他做消遣,一次次地窥探他的心意,一而再再而三地扰乱他的生活。
裴砚声冷笑的样子简直像冰雕一样动人。他几步逼近她的小摊,眼里的寒矛似乎有千斤重。
他生气了,还气得不行。温叙不动声色,把他气红了的耳朵看在眼里。耳廓的一圈,像燃着了的火烧云。
他启唇时自然再没有什么好话:
“收起你拙劣的小把戏。温叙,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从齿缝里蹦出的清冷字节掷地有声。
他一米八八的大高个杵在摊前,像把黑漆漆的伞,遮天蔽日地盖下来,再配上鹰隼似的锐利眼,那股化为实质的的狠厉劲,恐怕会吓得路过的小孩当场哭出来。
可温叙哪里是一般人。
她简直可以为所欲为地不像人。
她不仅不后退,反而眨巴着眼睛看他,还有闲情用锅铲流畅撬掉鏊子上剩余的香脆饼皮,再若无其事地打断他的愠怒,反问他:
“你喝酒了?”
仅仅片刻的错愕,他那身的凶狠劲儿却仿佛皮球泄了一半的气,还得硬撑着那股子气势汹汹的势头,一时表情竟有些滑稽。
温叙微微一笑,像浪潮褪去后的白沙,情绪干净得没有半点杂质。
“现在还会头疼吗?”
以前的他,每次喝完都会头疼得皱巴巴,既不想要她担心,但又免不了借着不舒服的委屈样,像晕乎乎的大狗,在她的颈侧亲着不放,呼出着滚烫的热气,亮着一双眼,一遍又一遍,只知道翻来覆去地念叨两个字。
“我的。”
笨裴裴。
卸下乱糟糟的伪装,她的目光温柔得让人心里空落,那种惊人的穿透力,竟激起人内心的某种冲动,想念曾经那个舒适温暖、令人无比心安的拥抱,蹭上独属于她的甜酒香。
“与你无关。”
她看着他一脸忍无可忍的冷酷,了然地勾了勾唇,顺着毛捋过去,
“是是,与我无关。可惜我这里没有蜂蜜,不然热热地喝下去,暖暖脾脏,胃里多少也能舒服些。”她抱歉地朝他垂了垂眼,笑得柔和,
“是我的疏忽。”
骗子。都是骗子哄人的谎话。虚伪至极。
她根本不在乎。
他就算喝死,死在她面前,她恐怕都不会眨一下眼。
又是玩弄他的动听的言语。
裴砚声有点后悔。他是鬼迷心窍了才会下的车,走到她的面前,再次和她瓜葛。她也许只是贪心病犯了,又想从他身上掏些钱走,又或许是,她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千方百计地拿他来寻开心,拿他的怒火与失态作茶余饭后的好消遣。
他偏偏又上了她的当。又一次。还是他自己巴巴地往她如此明显的陷阱里跳。
她好像看不见他满脸酸涩的讽刺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