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脚越过锈迹斑斑的门槛。
简陋得屋子里空无一人,温叙只嗅到报纸发霉的淡淡油墨味。黄灰色的桌子后慢慢浮出个鸡窝头。他一只手在桌底下翻涌,一阵咕噜哐啷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个崭新的牌子,装在一个塑料壳子里、不紧不慢地爬到桌前,上面赫然几个黑体大字:
【真心主理人】
“欢迎光临真心侦探事务所。”
鸡窝头懒洋洋地发声,不再管她,啧啧地捧着保温杯牛饮。说实在的,这里从装潢到老板,没一处像是个靠谱的正经场所。
说没有一丝质疑那一定是假的。
温叙回忆起遇见鸡窝头的那天。他往饼里加了十颗蛋,又问她要了一大勺免费的辣酱,在马路对面和着车扬起的尘土啃完以后,热情地递给她一张褶皱的、不知所云的手写名片。
居然真的有傻子因为一张小卡片来这种地方。
来都来了。她把破拐往旁边一搁,径直在同样瘸了脚的椅子上坐下。
老板的眼睛从她身上漫不经心地滑过去。很有个性的老板,有种八百年不开张的松弛感。
“说。”
“您是…老板?”
他懒懒点了点头。
她便直接开门见山:
“京AUV588。我要知道这辆车一周内的动向。”
温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只能选择性地干点偷鸡摸狗的事。要钓裴砚声这条大鱼,至少也得知道他在哪片水域,才能细细搓一团他喜欢的饵。
鸡窝头没听到似的,依旧把玩着他的破杯柄。也不说可不可以,他只等温叙的耐心快告罄时,终于把眼神一转,玩味一笑,目光如炬地盯向她:
“他是你什么人?”
她今天遇到的都是什么人??
八卦娱乐周刊的人。
她无语之际,他却把那保温杯权当惊堂木一砸,中气十足,斩钉截铁地直指她:
“你的命定之人!”
命中注定的冤家人。
但某种程度来说,他的话倒也没错。
裴砚声,在这本书的世界里,他是无可质疑的绝对中心之一。除了故事的女主角,所有人都围绕着他而转动,他像永恒的太阳,其他的小行星都必须按着既定轨迹前行,在他的人生中留下或轻或重的预先设定好的痕迹。和裴砚声无关的时间、事件,皆是废笔。
自然也包括她,她甚至只是这个世界中一粒沙。她为他而来,为他而哭,为他而笑,即使是演的,她的命运也是牵在他手上的一片枯叶,因为他的冷眼而生,因为他的在意而死。她的存亡与否,从来只是推动他成长变化的一颗小小滚石。
“什么命?狗屁不通的命。”
温叙淡淡一笑。
裴砚声如果知道自己的人生是早已被设定好的程序,他一定也会这么想。
鸡窝头上下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看过去,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反而伸出指头,转着圈圈,直直瞄准了她胸膛里正滋哇乱跳作响的东西,
“这里。就是你的命。”
什么意思?
如果她的心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她一定是个少说活到两千岁的老王八。
她像被迷雾笼罩的山峦,兀自摇了摇头。
没等她追问,他又是一声一惊一乍的“呵!”把她打断。上下打量她时,笃定的语气竟变得活泼起来,
“它一定会害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