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逢舟来到梁宣的值房时,见他和庄良涵分主次而坐,端着茶碗正在说话。
梁宣见李逢舟来,让他坐下,又道:“我和庄府丞刚好提起贾似仁遇害一案,恰好你在,就喊你过来说说话。”
李逢舟含笑应是,梁宣又道:“原本郑氏已经认罪,没什么好说的,但孙仵作那头又说凶器有二,如今郑氏只认了花瓶,向氏既然有嫌疑,也得细细审问。”
梁宣端起茶来呷了一口,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李逢舟视而不见,故意道:“大人想让下官去审?”
梁宣微微皱眉,心想李逢舟不上道,顺着台阶下,把活揽了不就行?
庄良涵忙接过话:“李推官,此事要紧,你比赵推官靠谱些,交给你我和梁大人也能放心。”
李逢舟起身一揖,不忍道:“向氏一个柔弱女子,对贾似仁极尽依赖,下官才听说她在牢中唱曲,唱的是对贾似仁的矢志不渝。不能只因孔鸿朗的说辞就严刑逼供。她生得单薄,倘若用刑,非死即残,还望大人三思。”
梁宣把茶碗撂在桌上,笑不达眼底,“照你的说法,郑氏就是凶手。好,那你且去审,让她告诉你另一件凶器到底是什么?”
这是暗示要改供?
倘若郑兰供出另一件凶器的去向,那此案就能顺理成章地了结。
李逢舟思及赵灼玉的叮嘱和她对向微之的帮扶,以及她藏着的秘密,又朝梁宣深深揖。
“下官怕血,看刑审人下官并不擅长。此事还是交给赵推官吧,她定然能做得比下官好。”
梁宣看了李逢舟须臾,又对庄良涵笑道:“我说让灼玉来,你偏说李推官才来,要给机会才是,这不,白费了你的好心。”
庄良涵讪笑,这哪是白费他的好心,是白费李大人的好心,忙找补道:“下官一心想着怎么让李推官融入,却没考虑到他怕血,是下官思虑不周。”
梁宣摆摆手,“下去吧,就让赵推官去审。”
赵灼玉靠在墙角听李逢舟把前因后果说了,心里愈发想不明白他为何如此。
偷懒?还是故意和他爹作对?
“你是不是想偷懒?”赵灼玉问。
李逢舟垂眸看人,心中莫名腾起懊恼,“你就这么讨厌我,有关我的净往坏处想。”
赵灼玉说不出“没以前那么讨厌”这种甘拜下风的话,撇撇嘴权当默认。
李逢舟气笑,随即威胁道:“你再不去,小心我告你的状。”
赵灼玉不轻不重地踩了李逢舟一脚,白他一眼后推门离开了,走的时候还一瘸一拐的。
步履沉沉地行至牢房,赵灼玉和向微之一对望,对方懂了她为何而来。
赵灼玉微不可闻地一叹,吩咐身旁的狱卒:“把人带至刑房。”
向微之被绑在刑架上,赵灼玉开始问话。
所问的问题,围绕着向微之事发当夜的行踪,以及她是否见过书房中的秤砣。
向微之所答无不妥帖,每遇赵灼玉觉得不通之处,她便让胥吏动刑。
少顷,向微之皮开肉绽,但供词却从未改变。
“三月廿一那夜我亥时就睡了,京兆府的人早已向我院里的丫鬟求证过。”
“书房我本就不常去,没留意过什么秤砣。”
“都是姓郑的那个贱人的计谋,问她去啊!”
“赵姑娘,我以为你可怜我和女儿,才愿意带她出去散心,没想到你是为了让我认罪。我告诉你,我没罪,你们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认!”
刑房中的烛火凝在赵灼玉眼中,明明是暖黄的,可她的眼睛却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