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管事生怕这泼辣的主顶撞了官府的人,忙介绍:“向姨娘,这位是京兆府的人,她是来、是来……”
薛管事心道女人死了丈夫是何等悲伤的事,一时于心不忍,口不能言。
“哎呀,官府的人啊。”向微之顿时春风满面,虽不知眼前人是不是做官的,但还是谄笑道:“这位大人没穿官服,怪我眼拙没能一眼就认出。此刻一看,大人果然人中龙凤啊。”
女人的夸赞赵灼玉似乎很受用,她心下一喜,暗道这姨娘说得不错,端的却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休要嘴贫,正好姨娘来了,我有话要问。”
向微之如临大敌似地往后退了一步,捂着心口道:“可是我犯了什么事?”
“你犯没犯事不知道,贾似仁死了倒是真的。”李逢舟跨出书房稳步而来,把人死说得像吃饭喝水般寻常。
向微之猛地转头看去,来者身上的青色官袍犹如印证死亡的真凭实据,砸得人身上骤然又沉又凉,惊得她面色随之僵硬惨白。
向微之一个踉跄,幸得身边的丫鬟和赵灼玉伸手搀扶才没摔倒,只是在赵灼玉触及向微之臂膀时,她打了个寒战下意识撇开赵灼玉。
赵灼玉心觉可怜,刚想出言安慰,向微之就跌跌撞撞地冲向书房,悲戚地喊了一声“老爷”,如杜鹃啼血,痛彻心扉。
李逢舟回身一个箭步跟上,在向微之进门之间将人拦住。
“姨娘见谅,你暂时不能进去。”
向微之看见房中情状,扶住门框勉强支撑住身子,“是谁干的,是谁干的……”
薛管事见状给了丫鬟们一个眼神,丫鬟会意忙上前将向微之架着就往外走。
“慢着——”赵灼玉出声制止,“既然来了,容我问几句话再走。”
向微之停下,转而推开丫鬟扑通跪倒在赵灼玉身前,吓得她不知该往哪里躲。
“大人,老爷一看就是被人害死的,你们问我什么都可以,求你们一定要找到真凶。”
“一定会的。”赵灼玉忙把人扶起来,“昨日宴席散过了之后,姨娘身在何处?可曾来过书房?”
向微之抽泣着道:“老爷宴客我不出面,昨日宴席是几时散的我也不关心,但我戌时过后就没再出过院子,兰香可以作证。”
那跟着向微之一起来的丫鬟忙不迭地点头,“姨娘说的不错,而且姨娘昨日亥时就睡了。”
薛管事补充道:“宴席是酉时末散的,老爷吩咐我将客人一一送去,不让我跟着来书房。”
“那贾府的夫人呢?”赵灼玉问。
“今日发现老爷身死后就派人通知夫人了。”
彼时郑夫人在佛堂中照常念着往生经,得知丈夫去世的消息后只是短暂地震惊了一下,只道:“我知道了。”
似乎对他是怎么死的、后事该如何办毫不上心。
“夫人和贾似仁关系不和?”赵灼玉微微蹙眉,否则丈夫死了怎会如此淡然,对京兆府的人到来也不闻不问。
薛管事挠了挠头,压低声音道:“主子的事我们做下人的也不了解,不过这样的情状已经持续两年了。”
在一旁泣不成声的向微之突然冷哼一声,因为郑夫人不在才敢怒敢言:“成天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别人欠她几百两金子。她不来才好,别脏了老爷的地儿。”
赵灼玉听出了向姨娘和夫人素不相能,想来问她也会失了准,于是没搭她的话,又对薛管事道:“烦请薛管事再好好问问昨日可有人看见这院子里有人出入,可有人听见动静。贵府的人,这几日就不要随意走动了。”
薛管事领了命就去做事了,向微之又同赵灼玉说了几句好话才被丫鬟扶着离开。
赵灼玉转身走向书房,就见孙仵作和李逢舟迎面而来。
三人停在廊下,孙仵作道:“初步判断,苦主死于昨夜亥时至子时,后脑多次遭受钝器击打,颈部也被利器割开。用于砸后脑的器物推断为坚硬钝器。苦主身边碎裂的花瓶底座和碎片上均有血迹,我推断应该是用花瓶砸其后脑。花瓶被打碎后又用碎片割其颈部,这才流了一地的血。”
李逢舟不由“啧”一声,“把人脑袋砸烂不够,还要抹脖子,这得多恨啊?”
恨?会是仇杀吗?
赵灼玉突然想。
“其余的还要细验才行。”孙仵作补充道。
赵灼玉提议:“那就问问郑夫人的意思,愿不愿让我们把苦主接去殓房。”